星期一上班的時候裴文歌一整天都似笑非笑，說話的尾音都微微上揚。讓辦公室的妹子時不時就往他那邊瞟，蔣元明都覺得瘮得慌，三番五次找他談話，讓他不要掉以輕心。不過嘛，也印證了柱子的話：裴文歌這人，初看挺普通，笑起來就是禍國殃民的存在！

過了一兩天，臨近午休的時候，他還在食堂角落裡喝著清潔工送來的雞湯呢，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看了來電他笑著接起了電話。

「怎麼？是來跟我告別的？」他開著玩笑。

「裴先生，是我啊，我是宋英啊。」那頭傳來的柔美的女性嗓音。

「喲，您瞧瞧我這記性！嘿嘿嘿，英子小姐啊，看這樣子您這也是來跟我道別的？」他模仿起了北京的腔調跟她開玩笑。他從未覺得如此輕鬆，即使是面臨一場無聲大戰，也覺得一切都是浮雲一般。

「裴先生真是個厲害人，從來也沒見過阿哲像今天這樣輕鬆。想必也是裴先生說話有方。我們商量了兩天，我想著當初跟蔣先生結緣也是因為您，說來說去，您才是和他羈絆最深的人。我也想換個環境找份新的工作，現在趁我還有富餘，我想再大膽一次。」

裴文歌聊了幾句掛了電話，轉頭看著窗外碧藍的天空，時不時一隻大鳥展翅略過，留下清脆悠揚的尾音。他相信一個新的開始就要到來了，想到這裡，想到那個人的臉龐，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哼起了歌，把洗幹凈的空飯盒遞給大娘之後就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當晚蔣元欽打了電話過來說宋英和戴哲都辭職了，黎路又重新成為了自己的助理，兩個人各懷心事的站在各自的窗前聊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去睡覺。

三天過後，競標大會召開，最後阮家在經營戰略上失足，沒能得標。當天晚上各大平台上就爆出阮家高調行事，不僅失手讓別家公司捷足先登，還逼走了准女婿。

阮家失利第二天就傳出前任江氏董事在獄中自盡，也不知道是因為失去那塊地了還是他意識到他的兒子叛變了。旗開得勝的蔣氏似乎還是安分守己，但公司內部已經沸騰，說這一次的贏得很穩，應當慶祝，但是總裁依舊平靜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蔣元欽的演講前一天他給裴文歌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可以共進晚餐。裴文歌應聲答應，前往了蔣二少的別墅。

晚餐是很簡單的番茄雞蛋面，在裴文歌的碗里有兩個雞蛋。

「小蔣總今天喊我來是為了什麼事？」兩個人吃飽後照例窩進了蔣元欽的房間。

蔣元欽今天沒有把微微長的頭髮紮起來，只是把鬢邊的雜發別在了耳後，臉部剛毅的線條遮掩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明天我要去演講了，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段時間變數太多了，想跟你說說而已，你知道宋英和戴哲為什麼辭職嗎？」

「為什麼？」裴文歌裝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還欠英子一個人情，儘管她什麼也不知道……罷了，我今天叫你來是想把這個給你。」說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了過去。

裴文歌接過來的時候有些好奇，打開之後發現是一塊白金的小吊牌，上面穿著一條黑色的皮繩，小吊牌在燈光下流光溢彩，他舉起手把東西拿著靠近燈光一些，上面刻著一對鹿角，背面寫著裴文歌的字母縮寫，摸著凸凹不平，明明沒有溫度，卻覺得燙手。

「我讓黎路幫我定做的，鹿的寓意很好，中秋節過後我才發現我只記得你的生日在十月份，但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具體生日。你知道，一個瞎子真的沒什麼時間概念。」

說著蔣元欽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有些自責地低下了頭，頭髮遮住了他的表情，「現在十月都快過完了，我想再不給你恐怕就真的不合適了。」

裴文歌看著蔣元欽不好意思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愛，他默不作聲得把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本來伸出手想拉過對方白皙沒有血色的手，等快觸碰到時裴文歌又停住了，隨後將手收了回來。

「蔣先生，世人都接受了您的眼睛，您為什麼還是放不下呢？」

「我沒有放不下，可能真的是命，我這樣分不清情人節，聖誕節，對對方生日毫無概念的人會被說是『注孤生』也不奇怪。英子陪了我四年，我的工作室也是在她的扶持下才有了後來的規模。可能，我真的吃了目不能視的虧，所以身邊的人才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子雀，你，英子，接下來可能還有魏笙，周勁……最後再是我一人孤零零的上路……」

裴文歌想到江哲說英子其實一直對蔣元欽有意思，是蔣元欽自己拒絕的毫不留情面。其實這樣也未嘗不是好事，感情的事就要快刀斬亂麻，這樣給對方重新開始的機會也是一種仁慈。

接著他又想起黎路說過蔣元欽一旦認定的人就很難動搖了。所以說，可能自己遇上蔣元欽，蔣元欽生命里碰到自己，都是一開始就安排好的吧。

「你的西服呢？」裴文歌拿過自己的包打開了拉鏈，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盒子，「我也有東西給你，你穿上西服我給你帶上。我看看合不合適。」

蔣元欽愣了愣，有些機械地告訴裴文歌自己的西服放在哪了，又說是哪一件什麼款式。裴文歌拿出來之後又微微彎著腰挑選著放在屜子里的領帶，突然瞥見了櫃子的最裡面有很高的的一摞紙。看上去很久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蔣元欽，那個人還坐在凳子上扣自己的手，他神使鬼差地把那摞紙拖近了一看。

蔣親筆，裴文歌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