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尚海張了張嘴剛發出一個單字「我」的時候，他忽然轉了轉眼珠，話到了嘴邊換了句：「吃飯。」

林初九癟了癟嘴，說了句，「嘁！沒意思。」

確實是沒意思，林初九百無聊賴地混完了整個宴會，至於見過什麼人，說過哪些話，等到到了家的時候，他早忘了個幹凈。

虧得簡尚海都一一仔細地向著別人介紹，

「這是林初九。」

他都早忘得個一幹二凈沒留下半分的印象。

林初九就屬於那種到了飯點卻不愛吃飯，往後卻嘴饞到不行的孩子。

當他癱在床上翻過第四次身的時候，他終於暗暗下了決心——他要吃宵夜。

林初九趴在床沿，伸長了脖子在黑夜裡摸著黑輕輕喊，

「簡尚海……簡尚海……」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動靜。

確認安全，林初九這樣想，他摸著黑悄悄摸摸地穿上鞋，再打開門。

儘管老爺子和老太太已經不再派人守住林初九和簡尚海的房門了，可他生怕是打擾了簡尚海的清夢，再將他吵醒，那他就什麼也別想吃了。

「咔噠！」林初九帶上門，確認簡尚海沒有醒之後，他拍了拍胸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帶著頗得意，「呼～安全！」

當他興緻高昂地打開雪櫃的時候，偌大的雪櫃里居然只有一些新鮮蔬果。

沒有剩飯。

他登時就癟了半張臉。

「家裡沒有留剩飯的習慣，如果要吃麵條，在第三個櫃子里。」

林初九一聽這個聲音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簡尚海的聲音他簡直太熟悉，果然一轉頭就能夠看見簡尚海那張帶著笑略略欠扁的臉。

簡尚海一邊挽起袖子，一邊手上不停，「我來吧。」

他怎麼忽然變得溫柔了。

林初九來不及深思，拉住簡尚海的手說：「不！不用！我來！」

他實在是怕了簡尚海，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沒下過廚房。

林初九看著簡尚海帶著詫異的臉，摸了摸肚子，他愈發的堅定了。

他還不想死！

「……」最終是簡尚海鬆了手，無奈妥協地說：「行吧！」

林初九來不及鬆一口氣就忙不迭地淘米做飯，簡尚海在一旁撐著頭問，「大半夜的你還要吃米飯麼？」

「對！」林初九看電飯煲里冒起了熱氣兒，說：「不吃主食的宵夜是不完美的！」

……不怕長胖麼！

簡尚海看了看一臉認真切菜的林初九，想了想，閉上了嘴。

「噔噔噔！」林初九在廚房裡忙得暈頭轉向，看著悠閑至極的簡尚海，他心裡不平衡了！

林初九忿忿地將一大盤的胡蘿蔔放到簡尚海的跟前，說，

「你別閑著！」

於是無辜至極的簡尚海一個人站在廚房裡……切菜……

林初九深諳將蔬菜汆燙得最脆爽的口感，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切得尤其認真的簡尚海，他一恍神，豆芽燙得過了頭。

「啊！」林初九手忙腳亂地將菜再撈出來，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能夠聽見簡尚海扔了菜刀跑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林初九是沒心沒肺，低頭失落落地看著軟趴趴的豆芽，說：「燙過頭了……」

「……」艹！簡尚海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暗罵。

什麼能夠挽回的餘地，都是屁話。

就他林初九這樣沒心沒肺的，能讓他反反覆復地去死。

最終還是什麼都是簡尚海一個人動手。

他系著不合身短小的圍裙，說：「要辣醬麼？」

「……要。」林初九還停留在豆芽汆燙得過了頭的失落感當中，當簡尚海好不容易從角落裡找到堆放得整整齊齊的各式各樣的辣椒醬的時候，他沉默了。

簡尚海猶豫了一下，隨便挑了一個口味兒，又聽見林初九說：「那個不好吃！」

他聽話地放了回去，可他的好脾氣也架不住林初九好幾次反反覆復地折騰，簡尚海叉著腰，有些生氣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初九，說：「那你到底要啥！」

「……」又是相當長的一陣沉默，簡尚海在考慮到林初九的身高問題之後，將林初九攔腰抱起，讓他直面那一大堆的辣椒醬。

不得不說這使簡尚海的小心思得到了滿足。

他想，要是林初九知道了他那些齷蹉的小心思，估計又能將他罵到體無完膚吧。

簡尚海抱著林初九的時候就好像在吸貓，一隻長著利爪的小野貓，不聽話也愛折騰。

可他就是愛，就是愛這隻貓，別的差了一絲花紋模樣的，他都一概不要。

「啊！找到了！」

簡尚海不捨得地將林初九輕輕放下來，他接過林初九手裡的一小罐辣椒醬，上邊兒明明白白地寫著「韓國辣醬」四個大字。

他想了想，就是他剛才一伸手就第一次拿到的那罐。

林初九盡數放了辣椒醬，將米飯染得紅彤彤，再打上一顆無菌蛋，翻拌均勻，他只覺得口水直流。

「啊！美味啊！」林初九塞得雙頰鼓鼓的，低下頭挖了一大勺塞進簡尚海的嘴裡，邊說：「你也嘗嘗！」

林初九放多了辣椒，簡尚海被嗆了一下，而後臉就迅速地紅了。

很難說簡尚海不喜歡。

畢竟強忍著辣吃光了林初九剩下一整盤剩飯，只是什麼評價也沒留下，林初九一邊不停地擦著嘴，一邊說，

「好吃吧！」

簡尚海有些局促地坐在林初九的對面，他只覺得耳朵嗡嗡響，真是太辣了，卻就是過癮。

他吸了吸鼻子，「嗯。」

他簡尚海長這麼大也沒有人敢給他吃這麼辣的東西，他林初九說塞就塞了。

還是剩飯。

簡尚海覺得有些時候感情這東西確實是奇妙，什麼時候的愛與不愛，什麼時候的情深義重，都保留在一個人的骨子裡，可往往是越深情的越讓人看不見，反倒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隨口一說的感情，就叫人記在心裡。

人這樣的生物真的很奇怪，不論是說過的什麼樣的情情愛愛，每一個人口是心非最為嚴重。

他到底愛與不愛，簡尚海想，他自己也沒了定義。

他甚至在想，他這麼多年的堅持的對喜歡與愛的認知定義，都在這一刻里盡被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