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著臉，帶著人怒氣沖沖地進了黔醉閣。

薛氏聽得侯爺來了，連忙笑著迎出來，卻在瞧見他那張黑臉時僵住了笑，心頭咯噔。

「爺……」

鄭玉芝走過來，怒色呵斥：「跪下！」

洋哥兒正在屋裡喝粥，猛然聽得父親的怒喝，心下一驚，急忙往外跑，卻被一旁的孟姑抱著：「侯爺正氣著，你且乖些，你娘親會將他哄好的。」

屋外。

薛氏紅著眼抬頭凄凄地望著鄭玉芝，眼淚在眶子里打轉兒：

「爺，妾不知做錯了什麼，教您如此生氣……」

鄭玉芝走進廳里，坐在首座上，冷眼瞧著她，半晌沒說話。

薛氏便轉了個身，面朝他跪著，顫著身子福倒在他地，一副怕極了的模樣。

鄭玉芝眯著眼，打量她許久，終於沉聲問著：

「十一年前，你在西北長城？」

薛氏心下一驚，連忙穩住心緒，顫聲回著：「是……妾正是西北長城薛家村人……爺，您不是早便曉得了麼？」

鄭玉芝暗暗捏緊了拳頭，青筋暴起。

他闔上眸子，半晌，又問著：「當年你我相遇之時，你腰間的白獅玉佩自何處來的？」

薛氏咬著唇兒，抬頭淚眼蒙蒙地看著他：

「那玉佩，乃是妾機緣之下得來的。」

「妾幼時家中拮據，母親又添了個弟弟，日子實在艱難。父親遂拿出傳家的玉佩典當了。後來家中日子好了，想去贖回玉佩，卻被告知那玉已被買走。店家只將那塊白獅玉佩換給了妾。」

「你為何……從未告訴我……」鄭玉芝喉頭髮緊。

薛氏顫著聲兒回道：「爺……您也從未問過……」

「十一年前，爺您從老鴇手上救下妾，妾心底感激。但妾從未想著攀附您這高枝，一心念著回鄉。是爺您強要了妾，又強納了妾進外院……妾反抗過，逃過，甚至自絕過，卻終於認了，還給您生了個洋哥兒……」

她哭得梨花帶雨，面上著實委屈。

鄭玉芝心頭不忍，側頭不再看她。

薛氏又哭道：「爺，妾不知您為何如此生氣，可是這白獅玉佩有何不妥麼？」

說著，她將玉佩從腰間解下，恭敬地呈上去。

鄭玉芝接過玉佩，細細撫摸，眼中帶著回憶，再看向薛氏，眼底滿是冰寒。

他疼了這女人十一年。

他為了這個女人，與府上夫人漸行漸遠。

可如今呢？暗探來報，她從來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但是……

十一年日夜相處，對這個女人，他是有真情的。若真要怨要恨，他也只能恨自己，瞎了眼。

他很想處置她！

但是，這女人得留著，釣出背後那頭大魚！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狠一拍桌案，又離開了黔醉閣。

薛氏趴在地上，背後滿是冷汗。

她咬著牙，猙獰笑著，無聲低咒：

「鄭玉芝……你永遠也別想知道，當年救你的人是誰！呵呵，哈哈哈哈……」

她癲狂地笑著。

不覺中，臉上已滿是淚水。

這廂。

鄭玉芝離了黔醉閣，心事重重地在後院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攬芳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