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兩人便回到了無聊居。

「奚無垢，你看誰回來了！」沈清規的心情似是格外的好，還沒進門，就聽見他的大嗓門了。

「阿垢，我回來了！」

奚無垢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子里的白曇兒。白曇兒年長奚無垢一歲，是落霞峰長老玉鳳羅和孤鶩峰長老白慶峰的女兒。當年奚無垢剛剛來到韶華荒，便是曇兒帶著他玩，雖然只是年長奚無垢一歲，卻是格外的懂事，事事照顧著奚無垢，當年的奚無垢和沈清規簡直就是白曇兒的跟屁蟲，天天跟在白曇兒身後，長老們讓奚無垢叫白曇兒姐姐，才五歲的奚無垢死活不答應，說，不能叫姐姐的，叫了姐姐就不能娶曇兒了。八歲那年之所以會酒後御劍撞毀玉顏木，就是因為和沈清規打賭，誰的御劍飛的快，誰長大了就是白曇兒的夫君。諸如此類荒唐事，奚無垢和沈清規他們兩個可沒少幹。

後來白曇兒跟著玉鳳羅外出遊歷，為的就是幫助奚無垢找到擺脫毒人體質的辦法。

三年過去了，白曇兒終於回來了。

「曇兒！」奚無垢一個健步沖了上去，作勢要把白曇兒抱起來，可還沒等他伸手，就被沈清規扯著後脖領拽住了。

「奚無垢！你注意一點，男女授授受不親！你不要臉，我們曇兒還要呢！」

奚無垢被拽著領子，索性就用力往下蹲，一把抱住了白曇兒的小腿。

「好曇兒，阿垢想死你了。」

白曇兒輕輕地撫摸著奚無垢的頭髮。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洛煜透過打開的窗子往外看，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外面的陽光好像很暖，洛煜關上了窗子，微不可查地調整了一下呼吸，低頭，看書。

申時，奚無垢與沈清規一同去落霞峰的嗅梅小居幫白曇兒收拾院子，三年沒住人了，雖然平時半個月也總有人來打掃，可女孩子總是要精細些的。期間陸陸續續有落霞峰弟子前來拜會，畢竟是兩位長老的女兒，巴結者甚多，值得一提的是，銘兒也跟著師兄一起來了。見到奚無垢，又是小臉一紅，這個姑娘到底什麼毛病？

收拾好院子，送走了客人，三人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

「阿垢，這三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可卻還是沒有找到改變你體質的辦法。我擔心一旦有一天，你體內的蠱蟲與其他毒性失控，到時候真的無力回天。」

「曇兒，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倒是我這次到宜都發生一些事。」

奚無垢將宜都城的事情細細講給二人聽。

沈清規震驚，道：「那人竟然知道你體質特殊百毒不侵！即使是在韶華荒，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過是我爹，玉長老和白長老，還有我們三個，我爹與長老自不必說，我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更是不可能的，這裡邊肯定沒有人會做這種事啊！」

「還有一種可能，偷聽！」

奚無垢手裡的茶杯「嗖」地一聲飛了出去，擊碎了擺架上的白玉花瓶。

「這是什麼？」白曇兒看著地上的紙符問。

沈清規擰眉看了半天，突然懂了，問道。

「這是傳音符？」

「沒錯，這下，這個秘密將不再是秘密嘍。」

「可惜下午來我這院子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是誰偷放的啊。我看還是稟告主上吧。」

奚無垢倒是淡定，往凳子上一座，喝著茶。

「別急曇兒，不必聲張，放心，靜觀其變就可。」

奚無垢回到無聊居時已經很晚了，平常這個時辰洛煜已經睡下了，今日窗口卻還亮著燈。奚無垢走到洛煜門前剛想敲門，那燈卻滅了。

「洛仙友，早點睡，明日晨課別起不來了。」

第二日，奚無垢正在院子里收雞蛋，洛煜自晨課下學回來，兩人碰個面對面。

「洛仙友，曇兒給我送了桂花糕，在桌上，你吃點。」奚無垢從早晨開始就發現洛煜今天不太喜歡搭理自己。

「白曇兒，你們很熟？」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我還說長大了要娶她呢。」

洛煜擰眉看著奚無垢。

奚無垢看看洛煜，又看看桂花糕。

「洛煜，不行的，你不能喜歡曇兒的！」

洛煜不說話，明顯是生氣了。

「也不是不讓你喜歡，只是你們才認識一天，應該也沒多喜歡的，可沈清規那小子是從小就喜歡曇兒的，我覺得曇兒也是喜歡他的，君子不奪人所好，你說是不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奚無垢也覺得自己這麼說有點不合適。忙補充道：

「洛仙友你放心，你的情傷，哥哥我陪你。」

洛煜坐下，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奚無垢。

「一起吃。」

「我吃過了，這些是我特意留給你的。」

「特意留給我的？」

洛煜拿起一個，仔細地咬了一小口。咽下。

「她既然不喜歡我，我便不好再吃她的東西。」

「······」

「桂花糕，很好吃。」

「······」

「下次，你做。」

「······」

這是洛煜說的話？如此不要臉，是得了我的真傳？

洛煜拿出一塊手帕，將桂花糕仔細地包好，看著桌上的碟子，道：

「送回去，告訴她，不好吃。」

臭不要臉，冷酷無情說的就是這個樣子吧？奚無垢心理默默念道。

洛煜一手拎著帕角，一手托著包有桂花糕的手帕，回了屋。只留下奚無垢站在風裡凌亂。

洛煜怕不是妖邪附體了？

三個月後。

「阿垢，東西都帶好嗎，這次路途遙遠，換洗衣服少不了的，早知今日用的上，我應早些給你訂製件體面的袍子的。」

一大早，白曇兒和沈清規便到了無聊居，催著奚無垢收拾東西。

千鳥閣大小姐洛盈盈與百川派的齊木庚公子大婚，各個門派都是要去祝賀新婚的，這麼多年，韶華荒荒主沈淡然從未露面江湖，都是少主沈清秋出面代理的。平日里奚無垢是不會惹這麻煩事的，可洛煜身為千鳥閣弟子，在韶華荒呆了這麼久，這次千鳥閣大喜，他肯定是要回去的，奚無垢身為洛煜的師傳師兄，也得跟著去道聲喜，這樣才能彰顯出韶華荒對洛煜禮遇尤嘉。

「奚無垢，你有什麼可收拾的啊，趕緊的。人洛師弟都出來了。」

「嘿嘿嘿，起晚了，咱走吧。」

沈清規自小呆在山上，但凡有行走江湖的機會，都會藉機會歷練一番，便索性帶著三人提前足有兩個月出了山門，打算一路四處去看看。

用奚無垢的話說就是，老太太切鹹雞蛋，鹹的蛋疼。

御劍不到半日，便到了庚州城。

四人找了一間客棧，安頓好行李，叫了四菜一湯。奚無垢叫來小二，問道：

「聽說庚州城裡的伶人戲子唱的一手好戲，甚是出名，今日便想去瞧瞧，勞駕小二哥，這庚州城哪家的角最出名呢？」

「客官，這您可就找對了地方了，我們這啊各個戲班子唱的都好，可就一點，小的勸您啊千萬別去城北的鏡花樓就行。

「為何呢？」這話說得奚無垢來了興趣。

可小二似是不太想說，看看四周沒人看著自己，才又道：

「聽說不太幹凈，他家新來了一戲班子，聽說當家花旦曲娘子樣貌嬌俏，身段極好，唱的一曲並蒂蓮宛如天籟，只是他家規矩極怪，下午場去了，要天黑才散場，晚場去的，要後半夜才散場。每場一開始，便要大門一關，不許進人了，說是怕打擾在場的客人聽戲。」

「不過是時間久點，規矩多點，不知有何去不得的？」沈清規皺眉，不禁有此一問。

「誒呦，我聽說啊，聽了這並蒂蓮的客人都變得不太正常，每天什麼也不幹，就是喊朋友，家人與他一起去聽戲，連神色都是越來越有些發愣的，除了說戲，什麼都不說，家裡人朋友不和他去，他便想法子自殺，有的人實在沒法子，也跟著往那跑。回來也都變了樣，這官府沒有證據，去查了，也什麼都沒查出來啊，官差也怕是真有鬼怪，也不太敢管。造孽啊。」

白曇兒拿了二兩碎銀給了小二，小二謝過之後便又說了些勸他們不要去的話便忙去了。

「洛仙友，你怎麼看？」

「去看看。」

「洛師弟說的對，若真是邪祟作怪，你我修仙之人，自應為民除害。曇兒，我們去看看好嗎？」

自打曇兒回來了，沈清規便什麼是都要過問白曇兒，將來定是個十足的老婆奴。

「好，清規，阿垢，洛師弟，我們這就走吧。」

四人一路往北，不久就到了鏡花樓。現在是下午，按道理講，下午正是商販賣貨，農人務農的時間，人本應是不多的，卻沒想到進去一看，竟是高朋滿座。

一頓敲鑼打鼓，這戲便算是開始了，登登登，跑出個身著白色戲服的小寡婦，咿咿呀呀的，只是動作有些笨拙，顯得有些怪異。周圍人神情淡漠，明顯不是沖著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