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做過服務員的蘇律當然知道這種顧客在服務員眼裡是有多討厭。也不知道引歸會點什麼，沒辦法，他勾了最便宜的兩個素菜，兩個豆製品，點了份牛肉丸就當意思意思結束了。然後把菜單再傳回給引歸。

引歸又在紙上勾了幾個菜品：「要什麼鍋底？」

「啊，都可以。」

「哦。」

引歸沒了聲，再在紙上一勾，然後叫來了服務員。

來的服務員果然又是另一個女生。

服務員確認點菜的時候，蘇律發現引歸追加的都是他想吃但是沒捨得點的葷菜。待服務員離開，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鍋底和菜品很快就上桌了，蘇律喝了口手邊的大麥茶，想了想說：「嗯……關於房租和水電費我會對半付給你的。」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之後有什麼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去重新找工作。」蘇律理所當然地回答，又突然想到可能引歸問的並不是他工作的事。「啊，法術我也想跟你學的！要是你願意的話。」

「找什麼工作？」像是沒聽到蘇律說話，引歸一邊下菜進火鍋，一邊問道。

「不知道。能找到什麼就幹什麼吧。」

「就算找到的工作不是你喜歡的？」

「沒辦法啊。畢竟就我這學歷，現在不是我挑工作是工作挑我。」

「沒考慮再讀書嗎？」

心裡一直有想過的事情卻由引歸之口提出，蘇律愣了下，隨即苦笑道：「本來想過的。要是我還繼續住在老家，沒有生活上的壓力，靠著本來的存款讀書倒沒什麼問題。但現在在外面晃蕩回不去，存款也用空了，不上班就沒飯吃，實在沒有那餘力去讀書了。」

「為什麼回不去？」

因為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被弄得人盡皆知啊。但是這話肯定不能說，要是說了……

直覺引歸應該和那些人不同，但是蘇律不敢打包票。

「……出了點事，跟家裡鬧翻了，我在老家過不下去了。」

也不敢抬頭看引歸，唯恐引歸會追問，但是引歸沒有。只是將熟了的菜夾到蘇律碗里，似不甚在意地輕哼一聲。

「那要是沒有金錢上的壓力，你會去讀書了？」

「應該吧。」

又是一聲輕哼，引歸像是在想什麼似的打量著蘇律的臉。那視線盯得蘇律都不敢張嘴吃東西了。

「那你去讀書吧。」

「啊、啊？不是說我沒有那錢了嗎？」

「你說想要跟著我學法術。」

蘇律點點頭。

「那我有一個提議。」

有點賣關子的說法，蘇律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學費我來墊付，你除去上課，其他時間全部歸我。我會教你基本的法術。」引歸一邊說著，一邊就著桌上未幹的水漬寫上一串數字，「一個月工資是這些，包吃住，你的學費會每個月從工資里扣除。」

「這麼多！？」蘇律驚呼出聲。

桌子上，引歸開出來的工資是蘇律至今最高工資的兩倍。一個男人月薪六千多自然不算特別好，但還是夠到中等水準。更何況還是半工，還包吃住，這工資實在是不得了了。

「這筆工資里算上了風險補償，不算多。」引歸把鍋里浮起的肉片撈起來，全裝進蘇律的碗里。「不過要是還是更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我做！」

人生很奇妙，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瞬間會發生什麼。

對於蘇律來說，以為是要跌到谷底的這一天，似乎迎來了意料不到的高峰。這一切全都多虧這個身上滿是謎團的男人。

如果說每個人的生命里都註定會有一個貴人，蘇律可以肯定，他的貴人一定就是引歸。

心煩的事情一旦得到解決，蘇律忽然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飢餓感。說起來他被通知炒魷魚後，中午因為沒有胃口都沒有進食。

說話間他面前的碗已被盛滿，堆成了一座小山。蘇律看了看，居然全都是些肉，他點的那些充數但其實並不是很想吃的素菜只裝了少許，剩下大部分全去到了引歸的碗里。

果然引歸那一行是跟和尚一樣不吃葷的嗎？不過素菜沾了肉味沒問題嗎？

想歸想，蘇律蒙頭狂吃，直到鍋里沒菜了，蘇律的碗這才空了，東西基本都進了蘇律的胃裡。

肚子撐得鼓了起來，蘇律斜靠在沙發背上沒品地打了個飽嗝。

平日里不是吃便當就是吃便利店食品的蘇律，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他這幾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頓。

「飽了沒？要不要追加？」

「我不用了……倒是你呢？看上去你好像沒吃多少。」

「我本來就吃得不多。你在這等會。」淡淡地說了句，引歸起身。

是要去上廁所嗎？也對，引歸到底也是個人。

趁引歸去上廁所的檔口，他去結賬吧，當做報答也好。再說火鍋也幾乎都是他吃的，蘇律想著就奔收銀台過去，才到收銀台，他就看見那一身黑的男人。

引歸好像剛結完賬，一手把收據捏成團，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

「嗯？你不是去上廁所？」

引歸沒回話，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數字鐘：「走了。」

「？」還要去哪兒？

「買日用品。沒被子怎麼睡覺。」

冷淡地說完，引歸就朝外走去了。想起那要什麼沒什麼的家，蘇律想起來他們出來的主要目的了。要走的時候，他聽到不遠處的女孩子壓低聲音地尖叫：「啊啊啊！他們是一對！」

一對？

「傲嬌受？」

「不對，冷淡攻吧！」

攻……？受……？

沒能聽懂，應該不是在說他們吧。蘇律心想著，追上在店外等著自己的引歸。

引歸就像是個吸鐵石，不管走到哪裡總會吸引一大波視線。逛完一層正要上二樓的時候，甚至有個大膽的女生跑過來跟引歸要聯繫方式。

女孩子長得挺嬌小可愛的，一般男人遇到這種情況心裡八成是要樂開花了，但是引歸有點不走尋常路。緊皺起的眉頭很露骨地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沒有微信。」

「那QQ……」

「也沒有。」

「手機號……」

「我沒有手機。」

女生的臉色在這無意義的對話之下越變越難看，終於到最後惱羞成怒，臉色漲得通紅。

「長得好看了不起嗎！拽什麼拽！」一邊不快地惱怒，一邊向著不遠處她的朋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