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律遠遠地瞟了一眼，那個女生憤憤地跟她的兩個朋友在說著什麼，然後旁邊兩個朋友符合似的點著頭，幾個人十之八九是在說引歸的壞話吧。

蘇律一邊把手推車推上上扶梯，一邊說：「你其實也不用這麼掃人家面子嘛……」

「我對她又沒興趣。」

「那也不用那麼說嘛。告訴人家又不會少塊肉，等走了之後刪掉也比你那麼說好吧。」

「為什麼要做那麼麻煩的事？」

「人家女孩子嘛，能鼓起勇氣來搭訕很不容易啊。怎麼都得顧慮一下女孩子的顏面問題嘛。」

引歸嗤之以鼻地一哼：「麻煩。」

「嘖嘖嘖，所以說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好啊。被女孩子反搭訕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到你嘴裡就成麻煩了。」

「你也想被女人搭訕？」

硬要說的話，當然還是更希望被男人搭訕吧。蘇律一邊想一邊說：「不管對方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要是被搭訕到，肯定多少是會有點高興的吧。正常來說。」

引歸輕哼一聲：「你喜歡什麼類型？」

這種問題居然會從引歸嘴裡冒出來，蘇律有點小驚訝。他想了想：「外表吧……肯定是長得好看的。性格吧……外冷內熱的吧？最好是看上去生人勿近，只會對喜歡的人好的吧。」而且性別得要是男人，蘇律心裡默默補充道。

引歸：「……」

發現引歸有點奇怪地盯著自己，蘇律歪了歪頭：「怎麼了？」該不會是自己剛才的話里出了馬腳，透露出自己是GAY的事了吧？

「沒什麼。」

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在引歸的嘴角一閃而過。

自己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嗎？雖然引歸笑的樣子很好看。

「那你呢？」就自己一個人露底也未免不大公平。

引歸瞥了蘇律一眼，走進床上用品區，隨口說道：「長得不好看的。」

頭一次聽到有人喜歡長得不好看的人，但回想引歸說話的樣子，實在不太像是認真，八成是挺蘇律說喜歡長得好看的，而故意說了不一樣的答案吧。

好吧，不想說就不想說吧。蘇律兀自聳肩，沒再追問。

床上用品引歸仍然是選了套全黑的枕頭被子，簡直就像是對黑色有什麼特殊情結似的。然後又讓蘇律選一套，不過蘇律拒絕了。

「我的床鋪明天去宿舍里拿回來就能用了。今天晚上我隨便睡睡就好了。」

引歸沉默了下，沒有多說什麼就隨蘇律去了。

雖說只是買「點」日用品，但到底那個家裡缺的東西太多了。等買全車子也被堆滿了。

「還有沒有缺的？」

「嗯……」蘇律看著邊上的貨架，「應該沒有……」

碰一下，手推車好像撞到了什麼，隨即他聽到手推車前傳來一聲「痛」。

聲音很年輕，八成還沒過變聲期。

蘇律連忙跑到推車前，果然是撞到了「什麼」。瘦小的男生跌坐在地上，嘴裡倒吸著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蘇律連忙伸手扶男生站起來，」我沒看路，你有沒有哪裡受傷！？」說著他一邊上下打量起這個男生。

身高差不多在蘇律胸口左右，大約一米四左右吧？皮膚透著一股不健康的白，粗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好像沒有明顯的傷痕。

看那還透著稚氣的臉，蘇律估摸著大約不是國小五六年級就是剛上國中，五官挺端正的，長大了以後應該也是個小帥哥。

不知道是不是撞疼了哪兒，男生皺著眉頭，眼睛緊閉。

「小朋友，你要是痛的話跟我說？」

男生還是閉著眼睛，搖搖頭：「我沒事。是我不好，沒有看路。」

「你的爸爸媽媽呢？」以防萬一，還是得給他爸媽道個歉，留個聯繫方式。

提到父母，男生的臉色一僵，像是能滲出苦意一般，好一會兒才用很輕的聲音喃喃說道：「爸爸媽媽……已經沒有了。」

沒有……？該不會是爸媽不肯買東西結果這孩子鬧性子？

正這麼想著，一個女聲從不遠處響起：「哎呀！原來你在這兒啊！」

蘇律抬頭看去，一個頭髮燙得卷卷的，身材微胖的中年婦女推著手推車走了過來。車上還坐著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子。

「你怎麼亂走呢？真是的，一轉頭就走不見了，害我好找。」婦女抱怨著，目光在蘇律身上打量了番，「你抓著他幹嘛？不會是想拐帶吧？」

「不是不是！」蘇律嚇得連忙鬆手，「就我剛才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他。您是這個孩子的媽媽是嗎？」

聽到「媽媽」兩個字，女人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啊……我就是想跟這個小朋友的家長道個歉。」一邊說著，蘇律想到了什麼，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女人，「不知道我有沒有撞傷他，如果之後有什麼問題的話請按這個上面的聯繫方式聯繫我。」還好之前為跑業務而做的名片有帶在身上。

「嗯，我知道了。」

女人接過名片，看都沒看一眼就把名片塞包里了。一手抓住男生的手，半拖似的拽著男生朝著收銀台走去。

「好了好了，走了走了。真是的，以後不帶你出來了，真麻煩。明知道自己眼瞎還還敢到處亂走，真煩。」

聽著聲音逐漸遠去，蘇律回想男孩那緊閉著的眼睛，總算是想明白了。原來不是因為被撞痛了，而是因為看不見啊。

「你把聯繫方式給人家，就不怕別人敲詐你麼。」

被引歸這麼一說，蘇律腦海中浮過好幾個類似新聞，不由得背上一涼。

他幹笑道：「不會吧……這種人應該還是少數吧。」人家對他的名片丁點兒興趣都沒有，應該……不會吧。

蘇律自我安慰道。

「不過那小孩真可憐。小小年紀就失明，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應該不是天生的。」

「你知道？」

「他身上有很淡的怨氣，而他的怨氣看上去產生的時間不長，大概還是近一年內開始看不見的。十之八九是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