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十點半，蘇律本想先做點早中飯，吃了飯再去收拾行李的。但是既然引歸去睡回籠覺了，那就晚點做中飯了。

蘇律拿了手機跟鑰匙就先出門了，宿舍離引歸家不算遠，坐捷運挺快，單程20分鐘左右。

去到宿舍，宿舍里只有一個人。是宿舍里唯一一個會跟蘇律多說幾句話的人，當然，業績是本月第一，是個為人很圓滑，給人感覺不會很差的人。

今天似乎是劉源輪休，蘇律到宿舍的時候他正在吃著外賣看球賽回放。

見到蘇律回來，劉源顯然有點驚訝，但驚訝之色立刻就被收起來了。

「喲，你回來了。」

劉源跟他是一個部門的，自然是知道蘇律被炒魷魚的事了。蘇律笑了下：「嗯。回來收拾一下東西。」

「找到住處了？」

「嗯……還好認識個朋友肯收留我，要不然就得住天橋底了。」

床鋪卷一卷，裝進已經有點破爛的塑膠袋裡。

「哦~原來住朋友家。我還以為你鐵定是找到下家了呢。」

「怎麼說？」蘇律開始收拾他的衣服褲子。

「哎……怎麼說呢，就感覺你沒什麼幹勁吧。」劉源一邊吃著一邊說，字音有點兒含糊，但還是能聽的清楚，「所以我們還以為你鐵定是有下家，所以沒把這份工作放心上。」

「沒有，哪有的事。」蘇律苦笑一聲，「我什麼學歷，哪兒那麼容易找下家。我就是……大概不適合吃這碗飯吧。」

劉源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你什麼學歷來的？」

「高中。」

「哦……那的確。哥們兒我大專出來都不大好找活兒。這年頭，工作難找，好工作更難找。」

「沒有的事，你現在這不就幹得挺好的。」

劉源進公司似乎也就比蘇律久那麼大半年，可業績次次排第一，每個月工資都是上萬。

劉源嗤一聲：「你別逗我了。我們這碗飯，賣的還不都是尊嚴，還不都是關係人脈，真要靠兩條腿來跑，能跑幾個？」

的確，蘇律就是靠的兩條腿，拉不下臉說不出好話糊弄不了人的結果，就是業績個位數。

「可是這人脈關係吧，總有用完的一天。為什麼業務員流動量大，不就是這麼回事？到底不是碗長久的飯。哥們兒這萬把塊錢的工資，要在這兒成家立業還是不現實。」

S市，二線城市，人均收入不高，可是生活水準上趕北上廣。

不過不管哪個城市，外來打工的都不好混。這年頭的好工作，要麼靠關係，要麼靠本事，什麼都沒有的，就只能忍。

雖然作為同性戀，蘇律受了太多的苦。但有的時候看看身邊那些為結婚煩惱，為老婆本煩惱的人，蘇律又不免覺得不用為這種事情煩惱的自己，這興許又是另一種福。

不過劉源抱怨歸抱怨，八成是沒打算離職的。

「不過你還是打算待在這兒吧？」蘇律也見過挺多人了，有不少人是嘴裡抱怨著公司的不好，但口嫌體正直地繼續幹著的。蘇律以前有時候也會這麼發發牢騷，但要問他是不是打算不幹了，那回答肯定是否定的。所以這種抱怨不能當真。

「嗯……再怎麼說也比老家賺得多。」劉源咕噥道，「只不過最近我負責的那片區域……不大太平。」

蘇律愛收拾，行李本就不多，又都擺放得挺整齊的，所以收拾行李也方便得多，沒一會兒就全都裝好了。本來是打算扯兩句就走的，但是劉源最後那句話實在是讓他有點在意。

「不太平？」

「嗯。對了，你還不知道。」劉源扒拉完最後幾口飯，把外賣扔到垃圾桶里，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就是晚上九點之後，會有鬼出沒。」

劉源的臉色有點難看，不像是在胡說。

「你撞見了！？」

劉源點點頭：「你相信我嗎！？」

蘇律點點頭，心想他都被鬼附過身了，怎麼會不信。但他不能跟劉源這麼說，他想了想說道：「我對這些靈異事件挺感興趣的。」

「太好了！」劉源簡直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雙眼放光，「媽的，我跟別人說人家都在笑我搞迷信，都沒人信我，簡直鬱悶死了！」

看來這件事悶了他有一陣子了。

蘇律拉過一張椅子，在劉源邊上坐下：「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是這麼回事。這事兒是一個禮拜前發生的。」

—1周前 禮拜五 21:30—

從負責的銷售門店A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點。周圍的快餐店有些都關門了，今天的業績不太好，不想多花錢的劉源去便利店隨便買了個大口飯糰就當晚飯了。

巴士末班車已經開走了，只剩捷運了。從這裡回宿舍，捷運票價跟巴士費一樣是2塊錢，但是不是直達，還要走上差不多1~2站路。

算來算去都不劃算，劉源決定省省當健身，從這裡走回宿舍也不過半個鐘頭左右。

宿舍位於劉源所在地的西南方向，可以抄近路，從便利店後邊的小徑，穿過陽光公園，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平日就沒什麼人出沒的小徑沒有裝路燈，路兩邊栽的綠化樹很高大，月光被樹蔭擋著，不開手電筒筒的話都看不大清路。

「媽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啊。」

一邊給自己立FLAG，劉源一邊舉起手機向前走著。走到一半，手機手電筒筒的光消失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劉源連忙點手機，但是怎麼點都沒有反應，按開機鍵則顯示電量過低請充電後使用。

沒辦法。眼睛適應過黑暗之後，也不是完全看不清。

暗暗想著今天怎麼那麼背的劉源，依稀辨認著腳下的路，忽然間聽到了一道陰冷的聲音。

他猛地回頭，周圍很暗，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埋伏在樹下。腦子裡第一個反應是強盜。

包里沒塞多少錢，但是有手機銀行卡，萬一被逼問密碼還被謀財害命就完蛋了。劉源從小打架就很弱。

黑暗擁有吞噬人勇氣的能力，越是害怕，腦子裡想的就越多，劉源不由得加快腳下的腳步，沒多久，那道陰冷的聲音又在他背後響起。

他嚇得不敢回頭，顧不得自己現在這狼狽樣，開始沒命似的向前跑去。

就在見到路燈光亮的那個瞬間，一個強大的力量抓住劉源的肩膀，猛地將劉源的身體向後掰轉。

恐懼將劉源全身包圍，他不敢睜眼，顫抖的雙腳抖索如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他感覺到褲襠間一陣溫熱的濕意直流下褲腿至他鞋子里。

「啊……不是你。」

聲音消失，那強大的抓力也隨之消失，劉源戰戰巍巍地睜開眼睛，借著不遠處的路燈光亮看去，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