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不明覺厲的蘇律點點頭。

「你還記不記得鸑鷟之前跟你說的生命之泉？」

「當然記得。」那是個一大早就各種搬運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的一天，光是回想蘇律都一身雞皮疙瘩，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生命之泉是存在於體內的迴路，覆蓋個體的七情六慾，以及肉體本身。」

「嗯，鸑鷟說過。」

「內在於身體里的生命之泉一般是作為燃料的存在，而不能作為工具。但是我的祖先……應該是第二還是第三代，因為他自身與鸑鷟的適應性不強，自身靈力也不夠，為了彌補實力差，他想到的辦法就是將燃料作為工具使用。」

關於這個鸑鷟有說過，但是沒有細說。

「一個人一旦失去一感，其他四感就會相應變得敏銳。譬如你會發現很多盲人的聽覺很靈敏。」

「啊，的確。」好像是五感會補缺陷之類的說法。

「我們一族的法術利用的就是這個定律。為了讓生命之泉集中在肉體上，他想到了封印七情六慾，將這一百零八個封印覆蓋在肉體表面，以作為啟用生命之泉的開關。」

這麼牛頂天的法術，該不會自己也會……

彷彿是看穿了蘇律的心事，引歸說道：「不過這個法術是我們家族秘傳的，所以不會教給你。」

也是。都說了是教點基本的法術。蘇律暗暗在心裡給自己一鎚子，好敲醒又在做夢的自己。

「你能看出我的生命之泉的顏色嗎？」

引歸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低聲念咒，啵一下，一個黑紫色的小火團在引歸右手食指上竄出，然後就好像電視中的鬼火般飄飄悠悠地朝著蘇律飛過來。

不知道該做什麼的蘇律緊張地挺直了脊背，那鬼火接觸到蘇律的額頭，只殘留下微涼的觸感和淡淡的香味，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我。」

引歸探出身體，漂亮得不似人間物的臉近在眼前，似乎再差一點彼此的鼻尖就會撞到一起。

蘇律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緊抿住嘴唇，唯恐稍一鬆懈，沒刷過牙的嘴裡會有什麼異味傳出。

「集中精神去想剛才那團火。」

那團火那團火……

蘇律拚命地集中精神，卻忍不住被眼前這張臉給引得分心。正想索性閉起眼睛，飄忽的視線對上引歸射出那隻銳利的眼睛，一瞬間彷彿是被下了咒，不穩混亂的心緒瞬間得以安定。

腦海里浮現出那團黑紫色的小火團，小火團在他腦中飄來飄去，然後向下，至喉嚨，至心臟，至身體各處……

暖暖的，又涼涼的感覺在身體四處遊走。

「啵」的一聲響起，引歸鬆開了他的手，手指探到蘇律頭頂，坐回到沙發上。

他伸出的左手食指上，有著一團白色的小火團。

「這就是你的顏色。顏色挺正。」

的確，這火團的顏色很純凈清澈，不帶一點雜色。

引歸念了句什麼，小火團上多了雙如黑芝麻般的小眼睛。引歸收回手指後，小火團還是漂浮在空中，一雙小芝麻不斷地打量著蘇律。

「去。」

淡淡地一聲命令之下，小火團悠悠地飄向蘇律，近距離地跟蘇律四目相對。看不出一點表情的小火團直直的眼神盯得蘇律有點不大好意思，正想移開視線，小火團就撲到蘇律的臉上，使勁用著它好似棉花般柔軟的身體蹭蹭。

……簡直就像是在撒嬌。

「這個火種是從我身體里分出來的，有什麼事你可以透過它直接聯繫我。」

原來這團火團就是剛才引歸送進他身體里那團。在他身體里走了一圈，居然還變色了！

「也就是……類似使魔的存在！？」

引歸皺了皺眉頭，悶悶地說道：「算是吧。」

「帶它出去不會被人看見嗎？」

蘇律用指腹揉了揉小火團，火團在半空中打了個滾，似乎很高興。

「它等於是我跟你的靈力生出來的產物，除非你希望，否則能看到它的只有我跟你。」

「咳咳！！」

生出來……說得好像是他倆的孩子似的……

引歸的說法固然嚇到了蘇律，但是更嚇人的是蘇律自己腦內的聯想。他連忙揮去這點有的沒的，一把抓起桌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壓壓驚。

引歸盯著蘇律，看著那簡直像做表情包的蘇律各種顏藝，他沒說什麼。等到蘇律淡定下來，引歸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教你的法術，主要是教你控制自己的力量，和自衛為主。」

蘇律點點頭，等著引歸繼續往下說。

「首先是控制力量，最簡單來說就是集中精力。」

「集中精力……這也說得太籠統了啊……又不是像便秘一樣，集中精力用一用力就會出來的……」

蘇律實在形象的比喻令引歸無語。

「所謂的集中精神，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集中精神。」引歸說道，「一般意義上的集中精神，是一個瞬間。而在我們這裡，集中精神則是指由生到死這一段時間——也就是就算是睡覺、喝水吃飯都是在集中精神，這個過程是力量的聚攏。使用力量的時候，則是集中精神來把你平日里儲存的力量進行發散。」

蘇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沒有察覺自身力量，或者像你這樣有力量但是不會控制的人，平日里的狀態就是持續性的發散，這就是為什麼你們凝聚不起力量，不能使用力量的原因。」

「哦……」蘇律消化了一下，懂了，「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怎麼時時刻刻保持集中精力？但是集中精力在什麼上面？總得有個具體的集中對象吧？」

就好像立正的標準是撲克牌不掉一樣，注意力的集中都得有個目標。

引歸沉吟一聲：「脫衣服。」

「啊、啊？」蘇律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脫掉上半身唯一的一件背心。

精瘦沒有一點贅肉，雖然好久沒有鍛煉，但還是留著點肌肉的身體，放在這個年齡段里大概還是會被人羨慕的身材。但是面對眼前這個身材更好，肌肉更結實漂亮的男人，蘇律多少感覺有點自卑不好意思。

引歸的目光在蘇律身上晃了一圈，他伸手在蘇律的心口處以指尖畫著什麼。似有若無的觸摸，簡直就像是羽毛輕撫，癢癢麻麻的，蘇律縮了縮身體，胸口一點微微地有些硬了。

終於，那隻手離開了。

蘇律鬆了口氣，正想快點穿衣服遮住自己胸前變化呢，引歸出聲道：「集中精神，去想你心口我剛剛畫過的地方。」

蘇律眨巴了下眼睛，只好強忍住羞恥心，集中精力按引歸說的去做。

好不容易定下的心神，慢慢匯聚至心口，一、二、三……一道一道微微的暖意在心口湧起。

「集中精神在心口，就會出現這個印子。」

蘇律依言看向心口，那應是連個痣都沒有的心口上，赫然出現一朵黑紫色的小花，顏色很淡很淡——這小花，不是幼兒園老師給小朋友貼的那種小紅花嘛！！！除了顏色不一樣之外，形狀筆畫一模一樣啊！！！

「那啥……能不能換個花樣？我又不是幼兒園小朋友……」

「挺適合你的。」引歸嘴角微微地有些鬆動，顯然是故意戲弄蘇律。

「……可是在這個位置……我總不可能一直不穿衣服盯著看……」

「但你感覺得到吧？」

「嗯……」

「那就沒問題了。等你能控制住24小時一直讓小紅花顯色，我就教你接下來的法術，順便幫你撤掉它。」引歸起身，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卧室，「我再去睡一會，你自便。」

房門被關上，只留下蘇律和那蹭到他胸口去的小火團。

意外發現之，引歸大概是那種不怎麼聽人說話，大概還有點壞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