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就掉下去了。」

「不過這個姿勢……男人枕著男人的手臂被誰看見了……」

「這裡就我跟你，還能被誰看到。」引歸說著，把蘇律向自己拉過來。「脖子下面什麼都不枕，第二天起來脖子要痛的吧。」

完全是出自好意的引歸，對於不把男人看作戀愛對象的男人而言，這是極為正常的事情也說不定。可相比之下，蘇律不禁對腦子裡有一瞬間想歪的自己感到一陣慚愧。

因羞愧而升溫的臉，卻被引歸那手臂的涼意所緩解。

說起來，蘇律想起一件事：「引歸，你的身體一直都這麼涼的嗎？」

之前跟引歸肢體接觸的時候也是，他一直挺奇怪的，若是冬天甚至春秋天還沒什麼，但如今到底還是盛夏。

背後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時間長到蘇律幾乎以為引歸是不是睡著了。正當他打算放棄說話安心睡覺的時候，男人用著近乎是自言自語般的聲音說道：「以前……也不是這樣。」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平淡的聲音里，彷彿帶著點憂傷。

蘇律一直等著引歸的下文，但是引歸只說了那麼一句，就再沒有下文了，等著等著，睡意漸漸將他包圍，嗅著引歸那股令人安心的體香，蘇律陷入了夢境。

恍惚里，好像有跟誰在對話，身影如置身於霧裡，看不真切，聲音也仿若是在水中，聽不真切。但心裡暖洋洋的，像在雲端，輕飄飄的，舒服極了，那真的真的，是個異常美好的夢。

感覺真的是很難得睡了個好覺，蘇律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脖子下的手臂不知何時變成了柔軟的黑色枕頭，身畔的位置沒有餘溫，引歸應該醒了有一陣子了。

不好不好，自己居然占著僱主的床還睡得比僱主還久，暗自斥責自己一陣，蘇律從床上起來，循著習慣將床鋪整理好，這才走出主卧。

引歸也不在客廳里，正尋思著引歸人在哪兒的時候，蘇律聽到其中一件次卧里傳來了點聲響。

蘇律好奇地循著聲音而去，進到次卧，蘇律注意到次卧的布置明顯少了和明顯多了的東西。

床跟床頭櫃都不見了，取而代之多了個像一米多長，7、80公分寬，50公分高的桌子放在靠北的牆邊，桌子上放有一個縮小版、橫長方形、敞開式的紅木閣子，名字似乎叫神什麼的，蘇律想不起來，只記得在寺廟裡也有見過。

小閣子前放著一個香爐，插了三支香，香爐再前面則放著一個大約30*30大小，四角垂著金黃色穗子的紅色四方形軟墊，軟墊上放著一個比撞球再稍小一點的球，球有些像水晶，一律黑霧像水流動般，在水晶球中游來游去。

眼熟的小肥鳥像是疲勞過度般無力地躺在桌子上，小小的鳥頭懶懶地靠在紅色軟墊一角上，細聽的話還挺聽到那隻小肥鳥呼哧呼哧的打呼聲。

還在桌子上布置東西的引歸注意到了來人，他頭也沒回：「醒了？」

「嗯。不好意思，睡到這個點才醒。」

引歸也沒在意，隨意地應了聲。

「你這是在布置什麼啊？」蘇律好奇地湊上去。

「布置凈化用的神龕。」

引歸這麼一說，蘇律就想起來了。對了，這個小閣子是叫神龕來的。

「這個球，是不是就是你上次度魂，那些怨魂變成的球？」蘇律有點不大肯定，因為這水晶球的顏色比之前看到的時候淡了好多。

「嗯。」引歸一邊將刻有符文的木質牌子像排八卦似的排在桌上，一邊給蘇律解釋道，「那天的度魂只是度魂儀式的一部分，也就是降魔。」

「嗯。」

「我們家族的儀式，是透過刻在身體上的刻印把怨魂封印成球，吸入體內從而讓寄生的神獸內部吸收，進行第一步的凈化。這一步可以稱之為凈化。」

「所以這隻球不像之前那麼黑了啊……不過是不是沒有凈化幹凈？怎麼還有點黑色的？」

「凈化是凈化怨魂的殺氣，剩下的這一點是怨魂對生的渴望。到這一步就不是凈化了，是超度。這個神龕里有神識寄宿，把凈化過的魂靈供奉在這裡，經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會得到超度。」

擺好木牌，引歸從坐墊上起身：「考慮到之後你要來幫手，也不能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大致跟你說一下我的事。跟我來。」

蘇律跟著引歸出到客廳，在引歸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之前鸑鷟也跟你說過了，度魂師也就是因為地府人手不夠，而在現世指派幫忙的特定人群。而我們家是正統度魂師的其中一支。」

蘇律很嚴肅地點點頭。

「被指派的家族都會有固定的神獸附體。我們一族的神獸你也知道了。」

「不正統的就沒有神獸附體？」

「有例外，但基本不多。其中能得到強力神獸的更少。所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哦……」蘇律點點頭，他的目光落在引歸手臂上那無數條刻印，「你手臂上刻的那個……應該不是普通的紋身吧？是不是度魂師都有這種紋身？」

封印怨魂的時候，那些刻印有飛到空中，應該跟度魂是有關係的吧？

「正統度魂師身上多少都會有一點刻印。」

「一點？」

「嗯，最少會有一道。那是被神獸附體的證明，根據附體神獸不同，紋樣也多少會有所不同。打比方的話就像電的傳導需要導體，神獸和被依附者之間力量的借用就靠這道刻印作導體。」引歸繼續道，「但我們一族的情況和其他族不太一樣。被鸑鷟附體所得的刻印，一共是兩道。」

「可你這根本不止兩道啊？」

「象徵煩惱的一百零八道，和鸑鷟的兩道。一共是一百一十道刻印。」

「象徵煩惱為什麼是一百零八？」

「這是佛家的一種說法。簡單來說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各有苦、樂、舍三受， 合計18種。六根又各有好、惡、平三種， 合計18種，總計三十六種，再以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合計，煩惱就是108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