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覺到什麼嗎？」

黑紫色光芒漸弱，引歸收手，身體向後一靠，將自己陷入沙發中。

引歸搖搖頭：「沒了。就是個斷根。」

「我們剛才遇到的是什麼，你大概有數嗎？」

「嗯。不過不好說。」

蘇律不明白了：「？」

「第一，那片紫藤樹林有問題是肯定的，但不好說這是樹靈自身所化的冤魂，還是有別的冤魂依附。但我偏向後者，你猜一下是為什麼。」

蘇律想了想，說：「是不是因為破魔刀釘上去的時候，那兩聲不一樣的叫聲？」

引歸回以讚揚的目光：「分辨得出麼？」

「嗯。還挺明顯的。」蘇律回想了下，「一個聲音是女人，一個聲音聽著……像小孩……」

引歸點點頭：「第二，如果這紫藤樹林被怨魂依附，那這怨魂的怨氣應該相當強大。」

「為什麼？」

「因為有樹靈。跟普通人不一樣，樹靈都是有靈性的。附體的關鍵之一，就是要有機可乘。但是夜間是靈物清醒之時，要像剛才那樣控制自如，這怨魂的力量想必不小。」

的確。蘇律同意：「而且我覺得剛才它好像沒有使全力。」

「還記得你朋友說的麼？它抓住過路人說的話。」

「是『不是你』？」

「對，如果沒猜錯，它應該在找人。之所以不用全力很有可能是因為還沒到用全力的時候。」

蘇律問道：「是找它怨恨的人嗎？可為什麼要那麼一個個找過路人？像上次，那隻狗不就立馬附體朱盼盼了嗎？」

「不一樣，狗對那個女人知根知底，而且那個女人三天兩頭去那樓里，要附身是輕而易舉。」引歸喝了口水，繼續說，「怨魂的活動範圍有限，所以在那片紫藤樹林附近一定發生過什麼事。這件事導致怨魂產生。可是因為一些原因，怨魂對他的目標只存在一定模糊的印象，所以只能憑著目標對象曾在那附近出沒過為線索，怨魂則在一定時間裡不停從過路人中尋找目標。」

蘇律這種連茅廬都沒出的人還在一頭問號呢，引歸居然已經推理得七七八八了。這八成都是引歸一直以來的經驗所得吧。

真厲害。

蘇律暗自佩服，卻發現引歸好像還有點不釋然。

「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

嗯了一聲，引歸蹙眉，雙手抱懷，沉吟道：「前面兩個問題還是可以想通的，但這第三點，也就是最關鍵的一點，剛才在林子里我感覺到的怨氣，不是普通的死魂之氣。」

心想我還是個門外漢啊，引歸你就不能解釋清楚點麼，蘇律幹笑道：「額……也就是說？」

「也就是很有可能，怨魂的主人，還沒死。」

蘇律一句這都行差點脫口而出，卻忽然想到他們去超市的時候，引歸有給他說過，活人身上也是有怨氣的，也是會產生怨魂的。

「可活人身上會產生你說的很強的怨魂嗎？」蘇律不解道，「再說了，要是他人活著，為什麼要附身在紫藤樹上那麼麻煩？自己有自己的身體能自由活動不是更方便嗎？」

像那隻狗附體在蘇律身上是沒辦法，因為它的肉體已死又覬覦蘇律那據說靈感很強的身體，可依引歸的話來說，蘇律怎麼想都覺得附身紫藤樹沒什麼好處。

活動區域又是被限定，控制擁有樹靈的紫藤樹又好像會很費力，那麼動一動反而會謠言四起弄得別人不敢接近那片林子……

「所以這就是個問題。」

「你以前沒遇到過類似的問題嗎？」

引歸搖頭：「沒有。我就大你一歲，你以為我經歷了多少。」

「額……」

「別想了，明天實際去現場看了再說。」

「好吧，那晚安。」

「晚安。」

蘇律按著引歸說的辦法集中精力捏了個咒，躺倒在床上。胸口暖暖的，引歸說用這咒就算睡著了也能將渙散的神識集中於一處。

蘇律有問引歸為什麼只能睡前使用，而不能白天也用，引歸的說法則是一直靠這個咒來集中精神是不可能的，時間久了效果就會變差。實際上不過是適用於初學者，日後久了自成習慣，就算不刻意集中精神或者用這個咒，精神也會持續集中於一處。

多少有點緊張，翻來覆去幾次，蘇律慢慢地陷入了夢鄉。

他做了個夢。

夢裡是幼年的他。

「我叫……」

那背影瘦瘦小小的。

「……，為什麼你一直不跟大家玩？」

幼年的他跑到那人身邊坐下，臉上揚著陽光親切的笑意，坐在他邊上的那個人身型清明，偏偏五官模糊，教人分辨不出。

「沒什麼好玩的。」

「也對。」

小蘇律嘻嘻笑著，抱著膝蓋，臉側靠在膝蓋上，雙目亮閃閃的，痴痴地似是看著這世間少有的珍寶一樣。

「你看什麼。」

「看你好看啊！」小小的臉上，暈著淡淡的紅暈。

「我好看？」那冷冷淡淡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不悅。偏是小蘇律後知後覺竟是沒有察覺。

「不是嗎？你看你皮膚那麼白……」

「那是營養不良，又不曬太陽。」

「你眼睛很有神。」

「那是我不近視。」

「眼睫毛也很長。」

「眼睫毛長了遮眼睛。」

「你鼻子很挺。」

「鼻高漏風。」

「嘴巴也好看，紅紅的。」

「那是……」

未待那辯駁的話說完，小蘇律情不自禁地湊上去親了下對方的嘴。就像是擦過一樣，隨即小蘇律就連忙退開，像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適才做了如何驚人的行為，小蘇律的一張小臉紅得似火，心中鼓動劇烈萬分，竟是連做夢的蘇律也不由得隨之一起緊張了起來。

那人摸上自己的嘴巴，蘇律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想必被小蘇律這麼突兀一親，那人也定是心中驚錯萬分。

「我看電視里，要是喜歡一個人，就要這麼做的……」

小蘇律一臉緊張，蘇律卻不由得暗暗吐槽你這看的是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啊！

自己小時候原來還有看偶像的嗎？也太雷了！

「叮叮叮！」

突然響起的鈴聲嚇了蘇律一跳，以為是上下課的鈴聲，但那聲音實在太響，彷彿就在耳邊響起的，連續不斷的吵死個人……

「好吵啊……」

蘇律呻吟著伸手摸向那聲音來源處，到手的是個四四方方的……手機。

蘇律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向那四方的機械，上面顯示著8：00，他頓了頓，醒過來了。

啊……果然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