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有這種可能的嗎？」

引歸點點頭：「人有很多個瞬間，會覺得自己『死了』。比如一個人瀕死，他會不自覺得覺得『我要死了』或者『我死了』。在那個瞬間，那個人的身體里分裂出一個怨魂，就會有很大可能會是這樣。」

「那我們還是只能晚上再去？」

「不，這件事跟普通度魂不一樣。」引歸進閘，走到了沒人的地方這才跟蘇律繼續說道，「生魂不同於死魂，只要人活著，怨氣無窮無盡，就算我們晚上去那片林子里度完一部分，假以時日又會有新的怨魂重現。要除根，只能找到本人，整體度魂。」

「嗯……那像你上次一樣，派紙蝴蝶追蹤？」

引歸手指不停輕點下巴：「你以為我的紙蝴蝶是怎麼追蹤的？」

「像狗一樣？循氣味找人？」

引歸嗤笑：「你以為每條狗都是警犬？」

「額……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捷運來了，引歸領著蘇律隨便找了個兩邊沒人的位子。車廂里空得很，沒什麼人，但為防被人聽到，還是得注意點。

引歸一手攬著蘇律，幾乎是將頭埋在蘇律肩膀里似的，然後以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解釋道：「是要用媒觸的。我上次是用了那隻狗的狗毛。」

這姿勢實在是有點過度親密，蘇律注意到對面坐著的兩個女生正看著他們倆竊竊偷笑。

蘇律有點想讓引歸坐正，可他尋思著引歸應該只是想要盡量避免他們的談話被別人聽到而已，應該是沒有多想。要是自己故意躲閃，倒反像是自己有多在意似的。

雖然他的確是很在意。

對面玻璃反射出的他們二人，就這麼看著，還真像是對小情侶。

引歸說話時、呼吸時的吐息全都噴在蘇律鎖骨上，不同於引歸冰涼的身體，他噴吐出的氣息溫溫熱熱的，酥酥（刪）癢癢的，蘇律不自然地縮了下肩膀。

他努力讓自己不要過度意識鎖骨處的溫熱。就是了，注意力得集中在小黑花上，集中……集中……

胸前溫溫熱熱，可即使如此，鎖骨上的溫熱仍是無法忽視，不知道是不是捷運里太冷，這冷熱反差之下，蘇律胸前竟是微微硬起。

暗道一聲糟糕，蘇律今天看天氣很熱，穿的是件很薄的T恤，他低頭，發現果然要是挺直背脊他的這點變化就會被注意到。要是被人看到那也太尬了。

蘇律不由得微微地弓起背，藉此隱藏自己這點羞人變化。

「怎麼了？」

「唔……沒、沒什麼……」蘇律有點心虛，忙不迭地轉移話題，「那也就是說紙蝴蝶用不了了是嗎？」

「嗯。」

「那怎麼辦？總不能放任它在那邊夜夜作祟吧？我前舍友都不敢接近那邊了。」

「不急。回去查查看那附近近一兩年有沒有什麼嚴重的事故發生過。排查一下就知道了。」

絲絲縷縷湧入蘇律鼻翼間的是跟蘇律一樣的薄荷味洗髮水味，以及一股獨特的淡香。

「引歸，你身上一直有股香味，是什麼香水嗎？」

「什麼香味？」引歸自蘇律的鎖骨處微微抬頭，他高挺的鼻樑輕碰上了蘇律的下巴。柔軟的髮絲碰到了蘇律的鼻子。

「啊啊啊！」

對面的女生不知道為什麼發出了小聲的尖叫。

「你聞不出來嗎？」

引歸搖了搖頭，復又把頭埋進蘇律肩膀間。

「你說我身上有股香味，我倒覺得你身上有股香味。」

「我也有嗎？」蘇律抬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臂，可聞到的就是一股汗味，哪兒有什麼香味。「沒有啊，你是不是聞錯了？」

「沒有。」引歸像是回答般在蘇律肩頸處再嗅了嗅，「就是你的。」

「是什麼味道？」

對了，蘇律以前聽過，好像嗅覺是會適應的。就好像在廁所里蹲久了後，嗅覺對臭味的敏感度會降低；人對別人身上的氣味會比較敏感，但是因為長久會嗅到自己的味道，所以對自己的體味就沒什麼感覺……

「很舒服的味道。」

「那算什麼味道啊！」蘇律忍不住笑了。

「那我呢？」

蘇律想了想，笑道：「很舒服的味道。」

引歸沒有出聲，但是蘇律感覺到引歸是笑了。

捷運里響起到站廣播，引歸站了起來，蘇律緊跟其後。

「啊啊啊，拍了嗎？」

「這絕對是搞一起了啊啊啊啊！」

蘇律有點奇怪，回頭看向說話的女生，他發現女生正好就在看他。兩人視線相對，女生連忙心虛地低下頭。

聽到雙門關閉的提示聲，蘇律回神，連忙下捷運，追上在不遠處等他的引歸。

「怎麼了？」

「沒、沒什麼。」蘇律連忙搖搖頭。

出捷運站，引歸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帶著蘇律先去了附近的文化市場。

還以為引歸是要買什麼，結果引歸買了幾本成教的教材跟文具。想也知道，那些是給誰準備的。

讀書是自己的事，引歸日子過得很好，蘇律之後出不出息其實根本不關引歸的事。引歸說話不多，但是卻很上心，蘇律沒想到的事，引歸都給他想好了。

蘇律長這麼大，會這麼關心他的除了親生爸媽，想來好像也就引歸。現在……則是只有引歸。

蘇律不由得心中湧起一陣暖意。

回到家，引歸直接回房間去打電話了，蘇律則去準備中飯。前天超市買的食材還剩下肉末，茄子，青椒，蘑菇，茭白。

夏天食材不好儲存，再放下去大概要壞，蘇律想幹脆這些都燒了，可以茭白就直接紅燒，青椒可以跟蘑菇炒一炒，茄子……就做蒜香肉末茄子，再做個蛋湯，應該夠吃中晚兩頓。不過等等……引歸他吃肉嗎？

上次吃火鍋，他都沒吃肉……

蘇律頭疼了，要麼這肉末放一邊，就炒個茄子？

正糾結著呢，引歸打完電話出來了。見蘇律在廚房間，引歸便跟了過來。

「要幫忙麼？」

「你會做飯！？」蘇律驚了，怎麼都想像不出引歸下廚做飯的模樣。

果不其然，引歸搖了搖頭。

蘇律笑了：「不用了，就炒兩個菜，很快就好。」蘇律看了看手上那盒肉末，「對了，引歸你是不是不吃肉的？」

引歸挑眉：「我不挑。怎麼？」

咦？

「啊……不是，就我想和尚道士好像不能吃肉？你幹的這行跟他們有點像，會不會也不能吃。」

「我們又不是和尚道士。而且現在和尚道士也能吃肉了。」

「真的假的……」

「他們只有做法事的時候不吃肉而已。不吃肉不就跟不上營養了？」

「哦！也對哦！」蘇律理解般地點點頭，見引歸還站在邊上似乎等著幫忙，蘇律連忙說道，「我這兒真不用幫忙的！你去休息吧！」

引歸沒有堅持就退出了廚房。

既然引歸能吃肉，那這盒肉末就能消滅掉它了。蘇律拆開塑料紙，把肉倒在碗里，在水裡稍微沖了沖。一個疑問浮上腦海，既然引歸不挑食，那為什麼吃火鍋的時候引歸沒吃肉？

蘇律歪著腦袋想啊想，一個猜測自腦海中閃過。

——該不會是故意留給我吃的吧？

不，不可能吧。別太自戀了。

蘇律連忙否認，可是又不能想出更多解釋。蘇律抬頭，偷偷看著不遠處拿著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引歸，心臟撲通撲通一陣狂跳，久違的感覺，似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