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盤踞在兩人之間的低氣壓也久久沒有散去，吃過晚飯後才微微好了些。

晚上，兩個人卧在一起看舊電影。為了精進自己的演技，程樂天會看很多電影，來學習他人各種各樣的作秀方式。楚無涯有時工作結束的早，也會來陪程樂天看一會，但兩人很快就會轉戰到床上去。

所以和楚無涯在一起時，程樂天基本都不能好好看電影。但今天兩個人待在一起卻誰都沒有動作，只是像一對相處了很久的情侶那樣老老實實地抱在一起，度過一個無聊的夜晚。

投影牆上放的是一部很老的美國愛情片，是當初在學校時老師推薦的。程樂天之前看的時候總是犯困，今天偶然翻出來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楚無涯進來時程樂天還害怕他會不喜歡這種老片，沒成想他也看得進去。

當熒幕上的女人對男人說「哦，親愛的，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怎麼會這麼理性？」時。楚無涯把臉轉向了程樂天。

程樂天專註於眼前的劇情，根本沒有理會楚無涯的舉動，直到他在她耳邊輕輕重複了一邊這句話。

「如果你真愛我你怎麼會這麼理性？」

程樂天一愣，「嗯？」了一聲轉過臉看向楚無涯。

那張原本清秀俊逸的臉此刻滿滿都是難過的表情，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樂天忙在他唇上吻了吻，緊張道：「怎麼了。」

楚無涯的眉頭微蹙，眼簾半垂著，眼角向下彎成一個悲傷的弧度，用一種哀怨地語氣又問了一遍，「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怎麼能理性地離開我。」

程樂天心下一緊，牢牢環住了楚無涯的脖子，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一味地重複，「不是啊，不是的。」

自從兩個人決定談戀愛一來，楚無涯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那種感覺就好像真的是認真在和程樂天談戀愛一樣，常常會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無法分辨這種楚無涯的這種感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也來的太兇猛太迅速了。可如果是假，楚無涯絕對是比宋青陽還有天分的天才型演員。

程樂天常常會在這種困惑中迷失，也不知道究竟該以何種感情回應楚無涯。雖然上次答應過會好好喜歡他，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只是常年聲色犬馬的生活，練就了她隨時都能理智抽身的本領。就好像不管上一秒多愛，下一秒都利落地收回所有感情，當成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像程樂天一層保護自己的生理機制，如同我愛羅的沙子保護殼一樣。每當她感覺自己會受到傷害時就自然而然的從身體里生長出來，即便對方是楚無涯也一樣。

又或者說因為對方是楚無涯才更是這樣。

楚無涯啞著嗓子問：「那是怎麼樣。」

程樂天感覺自己要哭了，知道楚無涯在意這件事，所以即便心裡想著自己還是會很理智，嘴上卻說著謊話。

「我說的期限是指你不愛我的時候啊，只有你不愛我了，我才會離開。對我來說你先是我喜歡的人，然後才是楚無涯。是別人誰都不能代替的，懂了嗎？」

說完程樂天安撫似的親了親楚無涯的臉頰。

楚無涯將人抱在懷裡，孩子氣地問了句，「真的嗎？」

程樂天笑，「當然是真的。」

楚無涯又將程樂天緊了緊，不輕不重地開口道：「我相信你。」

兩人最終還是沒能完整的看完一部影片，冬日萬籟俱寂的夜裡，房間內的溫度開始變得火熱。程樂天被按在冰涼的落地窗上，熱氣將面前的玻璃哈成一片霧色，她看不清自己的臉，也看不清楚無涯的神情。

如銀的月色中，楚無涯看著身下情迷意亂的人兒，目光比清冷的月還要涼薄。

程樂天嘴裡說出來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原本他也不需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可是程樂天在車裡彷彿天經地義一般說出那種話時，楚無涯沒來由地就在意起來。

這樣不好嗎？很好，理智清醒的人永遠是最簡單的。只是他懷疑程樂天說的喜歡，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

但聽完她剛剛的說辭後，楚無涯感覺自己更不開心了。坦誠的真話和虛偽的假話一樣讓楚無涯心煩意亂，他找不到這種煩悶的源頭，只能一下又一下地發泄在程樂天身上。

至少這樣的時刻她的嘴裡不會再吐出任何他不想聽的話。

程樂天多少能察覺到楚無涯有一點不對勁，所以之後的幾天都竭盡全力地在討好他。雖然每次楚無涯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程樂天還是覺得起碼比什麼都不做的要好一些。

眼看天氣越來越冷，程樂天靈機一動。

不然給楚無涯織一條圍巾吧。

楚無涯總嫌她做作，沒有真情實感，織一條圍巾怎麼說都算是有誠意的事情呢！

作為一個想打人就讓小美買沙袋的任性主子，很快毛線和針就被送到了程樂天面前。從沒做過這些事的她對著視頻一針一線地學了起來，剛把第一行掛起來程樂天就在心裡宣告這個餿主意失敗了。

但總覺得送圍巾不錯，只是親手織太蠢。於是程樂天拜託工作室的一個小妹妹幫她做了這件事，小妹妹上學時沒少給喜歡的人織這個，只用了短短幾天時間就織好了一條。

程樂天學別人在上面綉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程」和「楚」字，當做自己織的送給了楚無涯。

邀功時沒有絲毫羞愧，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問楚無涯，「怎麼樣，我親手織的，喜歡嗎？」

楚無涯看了看那條圍巾，掏出手機劃了兩下，然後把手機擺在程樂天面前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內容是程樂天怎樣在休息室對著一堆毛線苦惱，又是怎麼把他們搬去了小妹妹那裡。一切一切都沒能逃過電子眼的監控，赤裸裸地呈現在程樂天眼前，看得她臉兀的紅了起來。

「對不起，我只是想……」

程樂天話還沒說完就被楚無涯打斷了，他看著她，神情無奈又冷漠，「為什麼你總會做這種蠢事。」

程樂天委屈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開心。」

楚無涯嘆了口氣，語焉不詳地說：「你什麼都不做的時候也能讓我開心。」

程樂天想問楚無涯這話是什麼意思，下一秒卻被緊緊拉進對方懷裡，她溫柔地彎了彎嘴角。

只要還待在那人懷裡，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