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沒成想這一切最後還是落在了你的頭上。我早說過，你哥哥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凌家的山莊里，楚無涯和凌楓橋對坐著，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林海，桌上擺著精緻的茶壺。凌夜泊站在一旁，略顯稚嫩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緊張，似乎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楚無涯把玩著手裡的茶杯，陰鬱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甚至對凌楓橋的話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安靜的坐著。

確實，面對楚君臨，他的手段太弱了。故意把家裡的生意做得一團糟，涉足家族最看不上的娛樂圈，在楚君臨眼裡大概就像小孩玩泥巴一樣無聊。

他總有辦法逼自己其乖乖就範，從父母手裡接下他不想要的一切。

凌楓橋見楚無涯不接茬也不惱，笑眯眯地又開口道：「說來也真是奇怪，別人家都是爭家產爭得頭破血流，怎麼到了你這反而都不想要呢？」

說著凌楓橋有意無意地看了凌夜泊一眼，凌夜泊立刻垂下眼皮，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楚無涯放下茶杯，對這兄弟倆的互動熟視無睹，自顧自道：「從小家裡對大哥都是當傳人培養的，他聰明懂事，知道怎麼討大人歡心。這些年你在商場上和他交手大概也能感覺到吧，只要他想要，便什麼都可以得到。」

凌楓橋心有餘悸般地點點頭。

楚無涯哼笑了下，「所以在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便對楚家家業沒有什麼想法，自己跑到美國逍遙自在了。楚君臨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裡，但是後來。」

楚無涯頓了頓，「後來他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決定放棄楚家所有的財產，跑去了國外。我爸媽拿他沒辦法，只有喊我回來。我習慣了自由的生活，對錢沒什麼感覺，不想接替我哥，所以才有了後來這些事。」

凌楓橋補充道：「不想受你哥擺布，沒成想還是這樣了。」

楚無涯給自己添了杯茶，「是啊，也許一開始就不反抗還反而好一點。」

說著，楚無涯想起了那張令人恨不得關在房間里，誰也不給看的女人的臉。

最後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從蘇麗那裡，蘇麗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講程樂天現在在國外避風頭，短時間內不會回國。

楚無涯不想在意這些，因為看到蘇麗緊張的樣子而失控跟她到女廁所已經是很出格的行為了，之後也沒有再刻意搜尋過程樂天的消息。

本來就是為了迷惑楚君臨和楚家人才找到的女人，看她又貪色又拎得清，想著之後會很好打發才一直留在身邊。

說要談戀愛，也不過是實在看宋青陽礙眼，所以突如其來的餿主意罷了。其實解決宋青陽有很多辦法，但他還不屑於使用。因為無論是毀掉他的公司還是毀掉他本人，都不會讓自己覺得好受。又或者說他真正討厭的只是程樂天對宋青陽的樣子。

就好像她真的很喜歡他一樣。

愛不愛什麼的楚無涯不是很在意，但一想到程樂天喜歡別人他就覺得自己的領地收到了侵犯。如果不能愛他，那就誰也別愛。

這個餿點子確實還挺奏效，從那以後程樂天和宋青陽都收斂了很多。雖然自己也感受不到程樂天的幾分真心，但終歸是在努力了。只可惜大概她天生就是個涼薄的人，再怎麼用心也讓人感覺像水一樣。

淺淺一個池底的真心，手一抓就亂了。

想起那些日子程樂天做的蠢事，楚無涯忍不住輕輕勾了下嘴角。和程樂天玩「談戀愛」的遊戲確實還蠻有趣，可惜楚君臨回來的太早，也讓他太早看清程樂天對自己似乎沒有半毛錢的堅持。不然遊戲一直進行下去，說不定還會有什麼更好玩的事情。

如今塵埃落定，自己已然是楚家實際的掌權者，不管願不願意，他都要帶著整個家族朝更加興旺的地方走下去。之前那些和家裡做對的小孩子把戲過去就過去了，只是畫本里無傷大雅的一筆，不需要特別放在心上。

離開凌楓橋家，楚無涯回了公司。之前不務正業擱置的工作堆積成山，雖然楚君臨走的時候整理了一部分，但比較困難的還是留給了楚無涯。

大概是放棄了財產繼承，所以為這個家一毛錢的力也不想出了。

楚無涯知道如果這樣去質問他的話，那個男人一定會先一本正經地推一下眼睛，然後道貌岸然地說：「傻弟弟，我這都是為了鍛煉你呀。」

楚君臨那副虛偽噁心的面孔楚無涯已經看膩了，索性不再同他浪費口舌，反正之後再困難的問題也都只能由他去處理了。

開完兩個不大不小的會，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大半。這幾年房地產生意都不好做，好在楚君臨之前的路鋪的足夠平攤，問題雖然麻煩，但大都是些需要時間和精力就能解決的事，算不上令人煩心。

八點多的時候白的車準時停在公司樓下，見楚無涯下來，白恭敬地拉開車門讓他坐了進去。

「今天也要去顧小姐那裡嗎？」

自從程樂天離開後楚無涯就不怎麼回家了，回去也總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白不敢猜也不敢問，反正少爺要怎樣就讓他怎樣，哪怕是再過分的要求都好，總之別拿他們這些下人撒氣就行。

楚無涯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半晌才緩緩道：「回家吧。」

白吞了口口水，「是。」

回想起楚無涯在家裡發過的神經白就感覺身上一層層冒冷汗。

程樂天走後楚家的一切似乎都讓他感覺不順眼起來，曾經因為沐浴露的牌子，還有廚師做了口味略重的菜而大發雷霆，還差點辭退了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小愛。

只因為小愛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沒有把程樂天塞在櫃子最深處那些，令人炯炯有神的衣服處理掉，就發了把小愛罵的一無是處。小愛為此哭了好久。

怒火消散後的楚無涯跟小愛道了歉，還買來非常貴重的珠寶送給她。但之後對待下人的行徑卻越來越惡劣，越來越喜怒無常。每次楚無涯回來大家都如同迎接閻王爺一樣謹慎，怕稍有差池就會惹到他不開心。

好在楚無涯慢慢得也不常回家了，大家都鬆了口氣。

白趁等紅燈的空檔在群里通知了所有人，等楚無涯到家，家裡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楚無涯興緻懨懨地吃了些東西，看了會社會新聞就上了二樓。

其實他不想回來的，總覺得這個家裡有什麼東西讓他特別討厭。食物不對，水也不對，連空氣都讓人煩躁，但在外面待的久了偶爾也會有這種感覺，所以不如回到家裡來。

坐在書房裡打算再研究一下工作報表的時候，一封來自大洋彼岸的郵件出現在了右下角的提示框里。

信是Alan發來的，Alan是楚無涯在國外生活時的好友，是個非常活潑熱情的人，時不時就會給大家分享些好玩的東西。他本人非常熱愛街頭調查，常常帶著攝影機出門詢問路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郵件只有短短一行字，翻譯過來就是「C,給你看個好玩的。」

下面是一個視頻連接。

楚無涯點進去後發現是Alan新拍的街頭採訪，問題非常無聊而且老套，路人們的回答倒很有趣。視頻一共有十五分鐘，是還未剪輯的原片。

楚無涯本著感謝朋友好心分享的念頭看到了第十三分鐘，突然兩張熟悉的面孔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楚無涯往回拉了下進度條，仔細盯著受訪者身後即將出現的人。

兩個人都是亞洲面孔，男的比女的要高十五公分左右，女人的頭髮是黑色的，男人的發色淺一點。兩人似乎剛剛才買了顆冰淇淋，女人拿在手裡吃，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就把手裡的冰激凌湊到男人面前讓了他吃了一口。男人笑的一臉滿足，挽住了女人的腰，然後兩個人就走出了畫面。

因為披著頭髮，加上側著身子，楚無涯並不確定這個女人是誰，但面對著攝影機的男人卻是被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

那樣人神共憤的一張臉，不是宋青陽又是誰呢？而能讓宋青陽這麼開心的一個人，除了程樂天楚無涯想不到第二個。

楚無涯半垂下眼瞼看了一會，突然笑了出來。門外一直候著的白立刻緊張到不行，不知道裡面的人會發什麼神經。

但楚無涯什麼都沒有做，他看完整段視頻後給Alan做了回覆，若無其事地繼續工作。

有什麼好在意呢？不是已經把程樂天這個人看透了嗎？就是個只要對方長得好看一點就能和人家上床的女人啊，和宋青陽複合有什麼好奇怪。

之前宋青陽不是還在網路上幫她平反過嘛，現在她一無所有，宋青陽又恰好出現。有恩又有情，不走到一起才奇怪。

說什麼不會再和宋青陽好，不會再染指他，全是狗屁。

嘴裡沒有一句真話，說喜歡自己也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趕走了，哪怕爭取那麼一下都沒有。

聽說宋青陽的經紀人很討厭她，她不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在人家身邊。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數字曲線還有文字，楚無涯突然「嘭」地一下把顯示器推了出去。白聞聲沖了進來，看到碎了一地的熒幕還有楚無涯的黑臉後緊張地問了句。

「少爺怎麼了。」

楚無涯看著白，眼神冰冷的像是要殺人一樣，語氣輕飄飄的。

「只是有隻蒼蠅落上去了。」

白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感覺暴風雨要來了。他快速打掃了地上的碎片，心想自己現在辭職應該還來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