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進包廂，大家立刻擠來擠去給他們騰了四個位置出來。齊山河緊挨著周燃，另一側是白銘和曹振。

白銘周身無形的寒意令齊山河覺得有些不自在，無意識地往周燃那邊縮了縮，周燃順手攬了他一把，低聲道：「別緊張，等著吃肉就行。」

白銘往他們這邊掃了一眼，輕輕嘖了一聲。

包廂里吵得要命，幾個上菜的服務員得靠喊才能相互交流，臉都憋紅了，上了酒菜，扔下一句有需要隨時叫人就趕緊撤了。

「大夥放開了吃哈！」

丁光濟舉著啤酒罐吼了一聲，一夥人齊刷刷答好，聲音震天響。

肉往烤盤上一放，包廂里的音量突然降下來不少，一群人開始兩眼綠光，直愣愣地盯著滋滋冒油的肉。第一雙筷子伸出去時，沒等齊山河反應過來，唰唰幾下，烤盤上已經只剩了吸油紙。

放眼望去，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點戰利品，顯然都已經習慣了這架勢。只有他一個人，舉著筷子沖空空的盤子獨自凌亂。

不對，旁邊的白銘似乎也沒有反應過來，正往回收著伸到一半的手。不過，那雙手放回前的瞬間，忽然拐了個彎，徑直衝向曹振面前的小碟，悠然自得地挑走了一塊最大的肉，而後挑釁似地回望了齊山河一眼。

曹振眉頭一皺要瞪人，白銘將肉一筷子塞嘴裡，咕噥著低聲道：「你這兩天吃清淡點，這個太油膩。」

「看哪兒呢，集中注意力，要不然下回你還搶不著！」

腦袋突然被敲了一下，齊山河轉回去，見周燃往他碟子里夾了塊烤好的肥牛。

「看看你們，都像什麼樣子，把新來的兩個小兄弟都嚇著了！」丁光濟笑著呵斥：「都給我收斂著點兒的！」

有人應聲回了句：「嘿嘿，下回讓小朋友先！」

白銘舉了舉啤酒罐兒，笑著說了句：「謝謝哥哥姐姐們！」說著，仰頭豪氣地喝光了一整罐啤酒。

「好弟弟！以後常來！」

有人叫了好，一群人又開始敞開聲笑，

齊山河沒在這種場合混過，白銘熟練地應對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猶豫著也拿起面前的啤酒，正要喝，被周燃攔住了：「沒事兒，你不用跟著。」

「噢，哦。」

齊山河又放下啤酒。

接下來幾輪，大家果然都約好似的，先給齊山河和白銘盤子里堆點兒，再一哄而上地搶。齊山河一開始還覺得不好意思，漸漸也被大家的熱情感染，還跟著上手搶了兩次。其實這裡的烤肉說不上多好吃，但大家搶著玩著，到嘴的食物好像格外美味。

齊山河整個身體都熱起來，腦門的汗一直往下流，他時不時抓起桌上的冰啤酒灌兩口。等周燃發現的時候，齊山河臉漲得通紅，面前的罐子已經空了倆。

幾輪搶完，大家肚子里都有了東西，節奏也開始慢下來，有人吵著要玩兒點赤雞的，幾個人爭來吵去，挑了個形式古老卻每回都能玩出新花樣的遊戲——真心話大冒險。

「來來來，咱們場地不行，就不轉酒瓶子了，咱們先面對面建個群，線上抽！」

全場最積極的吳翰忙著張羅，一群人紛紛附和，開始掏手機。齊山河也伸手摸，周燃低聲告訴他：「不想參加也沒關係的。」

齊山河搖搖頭，堅持加了群。他現在腦門熱得很，一點也不覺得勉強，就想跟著一群不怎麼穩重的哥哥姐姐瘋一把。

周燃噗嗤笑了一聲，一邊把齊山河面前的啤酒都移開，一邊掏出手機也進了群。

遊戲一輪一輪玩起來，一幫混慣了的年輕人，玩鬧起來有股恨不得拆了房子的氣勢。要不是在場還有幾個年齡稍小的高中生，尤其是齊山河這一個看著還挺乖，這幫人的嘴裡怕是吐不出幾個不帶顏色的問題。

齊山河一開始還緊張，每一輪抽籤都身體僵直，心砰砰直跳，不過很快他發現玩這個遊戲人多的好處，尤其是一幫人裡頭還總有那麼兩個運氣不好的，比如一開始就積極得不行的吳翰，隔三差五就被拎出去做做俯卧撐，扮扮怪相什麼的，壓根兒輪不到這邊來。

「嘻嘻，有那個哥哥在，咱們光看熱鬧了。」

喝了酒的齊山河話比平常多，在吳翰又被迫對著大家一番辣眼睛的搔首弄姿後，偷偷湊到周燃耳邊嘀咕。

事實證明，這種話不能亂講，齊山河剛說完，遊戲里自己的頭像開始閃爍，他被抽中了。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周燃挑眉笑著。

齊山河朝四周看了一圈，回想了一下吳翰剛才的樣子，頓了頓，選了真心話。

提問的是個短髮姐姐，姐姐一副煙嗓，沖齊山河一眨眼睛，樂呵呵道：「弟弟別怕，姐姐問個溫柔的！」

齊山河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短髮姐姐一臉自然道：「弟弟有喜歡的人嗎？」

說實話，這相比剛才那些顏色濃重的問題，的確是很溫柔了，但齊山河還是渾身一緊，下意識看向周燃，又猛地察覺不對，生硬地收回目光，心虛地往反方向一掃，撞上了白銘若有所思的笑容。

「啊......有，」齊山河臉燒得通紅，垂下頭：「有的。」

「好樣的！」

有人笑著喝了聲，短髮姐姐也跟著笑：「弟弟別不好意思，有喜歡的就去追！」

「阿澤姐你這問題問得沒水準啊！」旁邊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姐姐插嘴：「我還想知道現在的小男生都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呢，你這問得跟沒問似的！」

「慌什麼，」短髮姐姐戳了戳丸子頭的胳膊：「還有機會，別一上來就嚇著小朋友！」

新的一輪很快又玩起來，抽到的是剛才起鬨的人，選了大冒險，一眾人鬨笑著鬧他去了。

齊山河答完題就有點發懵，撐在桌邊看著笑鬧的眾人，耳朵燒得通紅，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周燃一直都顯得很平靜，齊山河不確定自己那心虛的一眼有沒有被他注意到。應當是沒有注意到吧，就算注意到，也不見得會多想什麼，不過是他自己心懷鬼胎，所以太過敏感罷了。

他突然很想去看一眼周燃，很想看周燃對他笑，想聽周燃對他說點什麼，想得十分委屈。

一片熱鬧里，他忽然覺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