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生離開之後，偌大的戲園子里就只剩下楊學城一個人。他望著空空的戲台，只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宋月清，從來不會喊疼。

他是乖巧的、順從的，會在督戰前守在牆邊，會在歸來時細心地熬上雞湯。

宋月清很幹凈，他比誰都幹凈，那些腌臢的事情都是那幫人強迫他的，當時他孤苦無依、受盡欺凌。

他不會這樣下賤地剝幹凈了求著人上，都是那些人覬覦他的身體，都是那些人……

楊學城苦笑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那些人的一份子，他自私狹隘，索取無度地賴著宋月清做，完了還覺得他下賤骯髒。

——親手扯下他的衣裳，又說他放蕩。

真是無恥。

楊學城癱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幹了一般，腦子裡亂糟糟的，胸口又疼得厲害。

月清、月清……

楊學城努力去想和宋月清的點點滴滴，對他的印象卻好像只剩下床笫間的片段，他吃痛的低呼、臉頰浮起的紅雲和忘情時叫出的「少帥」。

想起自己惡劣地對他這般那般，楊學城只覺得身上脹的發疼，反應過來，又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真是齷齪不堪。

宋月清分明是喜歡自己的，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那小玩意兒對自己獨一份的偏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卻把他弄丟了。

怎麼他在的時候，就看不到他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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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軍閥又一次來到那間地下密室，冰冷的潮氣撲面而來，他卻渾然不覺。

心痛的快要死掉，恨不得跟他一同去了，亦或是靜靜躺在他身旁，長眠地下也好。

昨夜為他點上的一對燭火還燃著，只是懨懨的，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

楊學城耐心地添上燈油，看著重新跳躍起來的燭芯，淡淡笑了笑，又轉頭看了看冰棺，「月清，我給你點一輩子的長明燈好不好？」

他淺淡的笑意一下子僵在臉上，在燭光的映襯下，冰棺里空空如也。

楊學城一下子慌了，一遍遍地呼喊著宋月清的名字，像個神經錯亂的瘋子。

不可能，這是在帥府，他的地盤，沒人能動他……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楊學城臉色一沉，殺氣騰騰地往外走去，一路殺到後院。

劉美安正低頭刺繡，柔軟的白絹上盛開著一樹壓彎枝頭的海棠，活色生香。

伴隨著一連串腳步聲，楊學城踹門而入。

劉美安一抬頭就看到丈夫向自己走了過來，眼裡流露出訝異的神色。

這還是婚後，楊學城第一次踏入這間屋子，只可惜，看樣子不像是來看她，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宋月清呢？」楊學城語氣不善，一雙銳利的眼睛上下掃視著這個不怎麼熟悉的妻子。

「我不知道。」劉美安淡淡地掃了怒氣沖沖的丈夫一眼，繼續做著針線活兒。

「劉美安！」楊學城早已紅了雙眼，兩隻大手用力捏緊她的肩膀，「我早就說過，做好你的軍閥太太，別的，不要想。」

「你放開我。」劉美安掙扎了一下，為自己辯解，「我根本不知道宋月清是誰。」

「嗬，還在狡辯。」楊學城早已失去了理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冷聲道，「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竟然對一個死人動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

劉美安被掐得喘不過氣，臉色也越來越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