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玉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袍窩在寬大的沙發里，稍長微卷的頭髮慵懶地散在肩後，像只高貴的貓。

梁氏的總裁辦公室坐落在大廈的頂樓，從蘇成玉的角度望下去，剛好可以看見窗外暗沉沉的夜幕和星星點點的車流燈火。

蘇成玉想著，不知道北哥以前，是不是也會偶爾站在這邊，望著底下的流火人間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北哥這麼忙，應該沒那個閑散心思。

「蘇總，人帶來了。」

蘇成玉聞言才懶懶地轉過頭去，瞧見了齊齊跪在地上的幾個穿著西服的年輕男人。

西服的質地極好，總能恰到好處地掐出底下人的身材氣質，正經里又帶著一絲禁慾。

蘇成玉是個正裝控。

他記得梁北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會穿西服，黑的灰的，亦或是帶著燒包氣的紅色紫色。

每一套正裝都像是為他而生，只是隨意的幾個動作，看著卻常常比秀場上千挑百選的男模更有氣質。

梁北，是個極正的男人。

可惜他死了。

蘇成玉仰頭把手裡的紅酒灌了進去，暗紫色的酒液順著白皙光潔的脖頸滑進了微微敞開的領口，很快便隱沒不見。

視線掃過那一張張或剛毅或溫和的臉，蘇成玉挑剔地彎了彎眉毛，這幾條狗，怎麼就沒一個入的了眼。

耐著性子挨個看過去，目光落上了一張熟悉的臉，劍眉星目、鼻唇深刻沉穩。

「喬特助，」蘇成玉饒有興趣地勾了勾唇角，惑人的聲音裡帶著極盡諷刺的戲謔，「你也想做我的狗？」

被點了名，喬衡抬頭直視那雙狐媚般的桃花眼，素來板正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是。」

蘇成玉抿唇，深陷的鎖骨牽著肩線微微聳了聳，銷肌蝕骨的妖孽，惑人而不自知。

隨意伸了伸腿，蘇成玉赤著腳從沙發上下來，踏著水灰色的毛地毯往空了的高腳杯里續上紅酒。

懶懶地走過去，一隻瓷白瑩玉的手用力捏了捏男人的下巴，蘇成玉眯起眼睛。

「就他了。」

新來的小助理領著其餘的人退了下去，走之前還不忘恭恭敬敬地帶上門。

世界安靜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蘇成玉從喬衡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欣喜，心頭便泛起了濃重的嫌惡。

梁北的身邊人，就這麼急不可耐地想爬上他的床。

蘇成玉抬了抬手，醇厚馥郁的紅酒毫不客氣地澆在了喬衡的頭上，前一秒還一絲不苟的男人登時就變得狼狽不堪。

喬衡跪著沒動，黑沉的眼裡卻湧上了一層壓抑的欲色。

蘇成玉覺得不解恨，隨手扯了條軟鞭，一下下抽打在男人身上，劈頭蓋臉的，也不管鞭下人的死活。

僭越的狗，他替梁北教訓。

喬衡的臉上很快腫起了一條紅痕，他抬頭，就看到蘇成玉那張妖艷昳麗的臉上浸透了發泄的癲狂。

不知過了多久，正裝染上了一層駭人的血色，蘇成玉喘著氣把軟鞭丟到一邊，心裡卻更加賭得慌。

「打夠了？」

喬衡舔了舔殘存在唇邊的紅酒，稜角鋒利的臉上充斥著野獸覓食前的貪婪表情。

蘇成玉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沁出的薄汗，「滾出去。」

「不滾。」

「蘇成玉，我那麼喜歡你，」喬衡身上留著幾道猙獰可怖的鞭痕，他卻渾然不覺地一把將人撈了起來，「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蘇成玉沒料到喬衡敢跟他玩花樣，用力掙扎了一下，身體卻被人摟得更緊。

「成玉，」緊貼在膝彎處的手微微收了收，灼燙的溫度悉數渡了過來，「我想做到最後。」

蘇成玉心頭一跳，用力推搡著喬衡的胸膛，馴養鞭笞只是單純的惡趣味，他也不屑真的去做些腌臢事。

「成玉，我喜歡你啊。」

蘇成玉一愣，隨即狠狠扇了喬衡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極為突兀。

能留在他身邊的向來都是他肆意凌虐的玩物，從來沒有敢反咬他一口的。

更何況喬衡還是梁北最信任的人，講的難聽些，所謂的喬特助，也不過是蘇成玉已故先生的走狗。

喬衡倒也不惱，徑直摁開隔間把人丟到了床上。

蘇成玉蹙了蹙眉，這個隔間是他和梁北的秘密基地，喬衡怎麼會知道這裡。

「不用這麼驚訝。」

「梁總的一切都是我親手置辦的。」喬衡慢條斯理地一顆顆挑開襯衫扣子，「包括他的車禍……和葬禮。」

「你殺了他！」蘇成玉心裡一陣沉悶，紅著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哪裡對不起你了，要這樣害他？」

梁北這個人，白開水一樣溫和舒服的丈夫，不說怎麼喜歡，到底也是從小玩到大的完美竹馬。

不愛，也總有些情分的。

「當初要不是你，梁總也不會去得這麼快呢。」喬衡伸手去扯腰間的皮帶，「說起來，還多虧了成玉不乖。」

想著以往的做作行徑，蘇成玉心裡懊惱不已，他一向自詡精明，怎麼就這麼愚蠢地中了圈套。

「喬衡，你就不怕我出去了弄死你嗎？」 蘇成玉揚起下巴，懊悔歸懊悔，他並不打算屈服。

「成玉，」喬衡扯開一個狡黠的笑，「你說我要是把你關在這裡，董事會那幫老頭會不會發現？」

蘇成玉臉色一變，他任性慣了，接手了梁氏以後很自然地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推給喬衡去做，一點點架空了自己。

嗬，真是愚蠢。

就是他哪天消失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喬衡頭上。

喬衡不加修飾的視線掃過來，蘇成玉也顧不得自己人前端莊優雅的形象，從床上跳下來就要去拉門。

「成玉別鬧，」喬衡摟著他的腰，騰出一隻手順勢扯開那件質感極佳的睡袍，「很快就不疼了。」

腿上有些冰涼，喬衡掐著他的腰，另一隻手順勢要扯他的底褲。

蘇成玉只覺得心臟疼得厲害，有什麼東西在一寸寸地下墜、沉溺，眼前卻是一片逐漸放大的虛無。

很疼，比玫瑰刺破手指要疼上許多。

心臟絞在一起，血液卻流不回來。

蘇成玉虛弱地喘著氣，那是他做完心臟搭橋以來，頭一回感到那麼真切的疼痛。

以前是梁北和蘇家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好得他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

靈魂抽絲剝繭似的被一點點抽離開，蘇成玉瞧見自己像一攤腐爛的肉一樣，堪堪地癱軟了下來。

「成玉！」

喬衡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蘇成玉竟在他臉上看到被放大的慌張。

慌張，喬衡那個瘋子竟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靈肉分離，蘇成玉卻在撕扯中體會到久違的放鬆，甚至還有一絲……慶幸。

——還好死的時候底褲還在，不然真沒臉到地下去見北哥。

蘇成玉苦笑了一下。

看啊，北哥。

以前有個算命的說，我這輩子會死在床上，當時我氣極了，叫人掀了他的攤子。

沒想到啊。

竟被他說中了，你說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