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

「你比我想像的還可怕。」

李程野的語氣已經按捺不住火氣，「拿這種東西給他看，你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還好。」電話那頭，對方甜甜的聲音突然一轉，「而且是你讓他看到的，不是我。「

「……「

他媽簡直不可理喻。

「還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你猜一下，那視頻里臉部打碼的中年男性是誰？」

李程野愣了一下，停頓幾秒後，一閃而過的念頭頓時令他頭皮發麻。

「別告訴我，是你的…」

「噓。」黎粒及時打斷他，「你知道就行了。還是你打算真的告訴辛明辰？」

「我不會告訴他的。」李程野說，「但是我會告訴他，離你們黎家的人遠一點。」

電話那頭傳來清脆的笑聲，越聽越刺耳。

「他現在不就是這麼做的嗎？」黎粒認真問。

通話中斷。

放下手機後，李程野發現自己的手居然還在抖。x那個素未謀面的男孩子，那個辛明辰交往過的少年，鬼知道他曾經經歷了什麼；現在他不過是聽了些隻言片語，就覺得極其噁心，難以接受，實在無法想像當事人經受了怎樣的折磨。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彎下腰，像是胃痛又犯了，但也許只是頭疼所引發的錯覺。

他默默權衡了一下，還是覺得這件事不能告訴辛明辰；那時他並不知道那個黎維對辛明辰說了什麼，只是認為哪怕把事件的噁心細節捋清楚也不會改變其噁心的本質，反倒會顯得更加膈應，又何必呢。

人間疾苦太多，他只希望他能快點忘記這件事，儘早走出來，專心學業就好，別的什麼都不要去想，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沒事了呢。人性中護短的一面在那時暴露無遺，他可以選擇性地忘記那個少年的痛苦，但是沒有辦法不管辛明辰的死活，而最後，這些都會成為往事，都會過去…

辛明辰去找過溫斐，並且不止一次去過他的公寓，不出預期地沒有人來應門。

後來他去問了物業和房產中介，可惜這寓所本身就是租住的，只查到一個林姓女士的手機號碼。他試著撥打了一次，但是對方一聽說來意就很快掛斷了。

幾次之後，他十分心灰意冷，於是不再特意請假出來，只是周末的時候，會特意繞路去公寓樓下等一會兒。

他就傻愣愣地等在那兒，好像他們還是跟之前約好的那樣碰面，直到夜幕降臨，門衛的燈亮起，看門大爺打著「關切精神」八卦地走過來問他究竟在等誰。

「…沒什麼，沒等人。我先回去了。」辛明辰勉強沖對方禮貌地提了提嘴角，然後轉身走進暮色里；所有悔恨在那一刻化作有形幾乎將他壓垮。

學校里也是如此。

一切無比正常且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好像這世界少了誰都沒有任何區別，依舊照常運行。他也知道黎粒和黎維什麼都不會告訴他的，哪怕他們真的知道一星半點消息。

那一次大型模考之後，他獨自從喧鬧的教室里出來，冒著小雨獨自走出教學樓，一路走到操場上。他很驚訝這夏天的雨居然帶著些許寒意，抬頭看著這朦朦雨絲，總能令他想起那天在雨里的場景，於是免不了地出神，一直看到頭暈眼花、腳下踉蹌才突然回過神來。

…作為當事人他一定也很痛苦，他忍不住想到：但是為什麼他當時卻選擇了無視他的痛苦？

即便人與人之間真的沒有辦法真的互相理解，也不應該做到如此絕情冷血不是嗎。

公告欄附近的表白牆上好像又多添了不少內容，過半的紙條居然都提到了他的名字，簡直是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辛明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目光掃過一片花花綠綠的愛心紙條，終於在其中找到一塊空處。

他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張整齊塑封好的書籤，就是很早之前黎粒給他的那張，溫斐當時在廁所里很自然地將整句話脫口而出：「Your eyes, your $mile, the way you laugh, the things you say and do, take me to places that my heart never knew.」

這張書籤本來是想當面給他的。

這是他想說的話，下面還有他的署名，相當於是公開告白了；但仔細想想，他們的相處不過短短幾周，恰似露水情緣，究竟在遺憾些什麼呢？

辛明辰認真地將它貼在了表白牆的空白處。緊接著他便注意到角落的一張紙條上有一個熟悉的簽名，不由地愣了一下。只見上面字跡清秀地寫著：

「初戀乍歡，從此不能自已。」

他手指僵硬地將紙條從牆上取下來捏在手裡，鼻子一陣泛酸，身體微微顫抖，但最後還是拚命忍住了。

初戀乍歡，從此不能自已。

這就是他想告訴他的話？

他們之間，真的只是一段普通的露水情緣嗎？

不…

不是…

不是這樣的…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