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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奶香小狼狗救夫记 作者:竹家少爷 字數:4032 更新時間:2021-06-30 04:33:40
花河給霍淵上完藥,發現霍淵狀態奇差,本就白皙的肌膚看不到一絲血色。
「常寧兄?」他輕聲喚道。
霍淵沒有回答他,仍緊閉雙眼,渾身滾燙。花河扶著他躺下,又裹上被子,這才起身離開。
正走到門口,只聽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
「站住,你要去哪?」
花河莫名其妙道:「回軍帳睡覺啊。」
「今晚在這睡。」
聽見這話,花河作噁心起,嬉皮笑臉道:「幹嘛,給你送了點藥就感動的以身相許了,迫不及待要跟我同床共枕?」
霍淵耳朵又紅了,也不知是不是燒的太燙。頓了頓才道:「宵禁時間已到,軍營內禁止隨意走動,違者重罰。」
小蘭王歪頭道:「我睡覺不老實,怕擾了你。」
霍淵慢慢往裡移了移,說道:「無妨。」
花河也不再客氣,吹了蠟燭,便往他身邊一躺,黑暗中,兩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睡著。小蘭王瞪著眼睛躺了會兒,聽見霍淵翻身的聲音。
「常寧兄,你終於回來了。」花河見他也沒睡著,開口道。「我攢了好多事情想跟你說。」
「什麼事為何非要與我說不可?」
第一次與霍淵離得如此近,他的聲音彷彿貼著耳邊傳來。
花河翻身,臉朝著霍淵,他本以為霍淵是背對著他,卻沒想到轉過身,兩人鼻尖蹭在一起,氣息交纏。小蘭王瞪大眼睛,臉瞬間燒紅起來。
霍淵輕咳一聲,又往裡面靠了靠。
「抱歉……」花河小聲道,慶幸這是黑夜,霍淵看不見他的臉,他此刻一定如煮熟的蝦米,滿面通紅。
「無妨。」
兩人沉默一會兒,花河才接著上一個話題道:「不知道,有些話我不能跟鐵圖說,不能跟烏羅說,不能跟連清說,不能跟族人說,更不能對漢人說,思來想去,好像也只能跟常寧兄說說。」
許久霍淵才回答他,語氣猶豫:「你為何如此信任我,若我真如傳聞一般呢?」
軍床窄小,兩人幾乎是額頭相抵,花河借著蒙蒙月色,隱隱能瞧見霍淵的神情。許是現在生病了,又或是在最脆弱的夜晚,霍淵原本俊朗的相貌竟多了幾分柔和與憔悴來,未曾束髮,長發飄散,將軍髮絲很軟,蹭著花河的脖頸,癢癢的。
「常寧兄,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好。」
「昭明王……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霍淵就這麼瞧著他,月色隱隱,就像在兩人之間蒙上一層飄渺的薄紗,走不出,說不清,也看不透。
許久,霍淵慢慢道:「是我,親手所殺。」
「我不信。」花河立刻道,「常寧兄,你並非偽善之人,這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
昭明王宇文惟就像一根刺,血淋淋扎在霍淵心上,是他永遠甩脫不掉的污點,也是他痛之入骨的心結。
「常寧兄,我想聽實話。」花河與他視線香相交,極力想從那深淵般的眼眸中讀出些許委屈與悔恨來,可惜,沒有。
霍淵一字一句道:「事實如此,辯無可辯。」
花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剛開始聽到鐵圖和烏羅嚇唬他,說霍淵如何殘暴,如何背信棄義,他都一笑而過,後來與霍淵相識相交,反倒覺得傳聞件件不可信,霍將軍磊落如典範,恨不能是古書上仁義君子的模板,如今親耳聽到,他就這樣血淋淋,赤裸裸的承認,連一句抵賴辯駁都沒有。
「睡覺。」花河閉上眼睛,單方面結束了話題。
霍淵嗯了一聲,他早已習慣,所有人都會因為過往毫不猶豫離開他,因為他是皇帝的心腹,是割下好友首級去投誠的小人,他不可信,不可深交,不可往來。或許明天以後,花河也會如來往過客,從此消失在他生活中,彼此敬而遠之。只是想到即將遠離他的人是花河,心中的痛感似乎比從前更甚。
「對了,」本以為已經睡著的小狼崽子又突然開口,「無論如何,我仍舊信你,常寧兄。」
花河說完,也實在乏了,自顧自睡熟,孰不知因為這一句話,霍將軍幾乎一夜未眠。身側的小狼崽渾身散發著奶香,白日里風風火火呲牙咧嘴,睡熟時卻乖的不像樣,額頭抵在霍淵肩膀,一動不動。
霍淵覺得自己燒得更厲害了。
晨光微熹,草原生靈萬物萌動,枝葉掛著露水,婉風吹過裙帶嶺,舒爽愜意。
「花河!花河!」
花河翻了個身,迷糊間抱住身旁的東西,熱乎乎的,還挺舒服,小蘭王搭了一條腿上去,重新撿起未完的美夢。
「花河!」
惱人的聲音再次傳來,花河不耐煩嘟囔道:「別吵,別吵,霍將軍不在,遲到也沒事。」
霍淵:「……」
看著八爪魚一樣扒在身上的花河,霍淵嘆了口氣,輕輕拍拍他的背。
「起來了。」
花河習慣了鐵圖烏羅拖死豬一樣的叫早方式,突然被如此溫柔的方式喚醒反倒不習慣起來,一下子睜開眼,面前是美男將軍放大的臉。
「啊,怎麼是你。」花河手忙腳亂的爬起來,越忙越亂,腳下一絆倒,整個人騎在霍淵身上,難為他如此情景還記得霍淵身上有傷,艱難撐著四肢,不碰到他的傷口。
「別急。」霍淵倒是淡定。
「哈……」花河尬笑幾聲,想再次爬起來。
「花河!」帳外叫了他半天的鐵圖聽見裡面異響,以為花河和霍淵起了什麼衝突,急得直接闖了進來。
小蘭王正小心翼翼的起身,又被鐵圖這麼一嚇,一屁股坐在霍淵身上。
鐵圖:「……?」
花河:「……」
霍淵:「……」
鐵圖看看霍淵,又看看他身上的花河,掀開的帳簾一扔,轉身出去了。
花河:「???」
「嗯……那什麼,抱歉霍將軍,花河一夜未歸,我才來找他的,可能來的不是時候……」
「起來,「霍淵與他對視,「還想坐多久?」
「哦哦哦。」花河立刻跳下來,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常寧!哎,你怎麼在這?」
連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連將軍在門口遇到正在重塑三觀的鐵圖,打了個招呼。
「啊……」鐵圖不知道怎麼解釋。
連清奇怪看他一眼,「幹什麼,鬼鬼祟祟的,常寧兄在裡面嗎?」
軍營里大多灑脫,有時也會忘了規矩,自從上次與霍淵一同去雲起城述職,皇上叫他先回來,已多日未見霍將軍,很多事情要與他商議,也未等霍淵答應,自顧自掀開簾子進去。
「常寧……」連將軍看見裡面的杵著的花河,笑容僵在臉上。
「咳咳,那什麼,起的挺早啊。」花河拳頭抵在嘴邊,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一大早來找常寧幹什麼?」連清腦子缺根筋,見他如此說,以為花河起了大早來找霍淵,「哦,常寧,今天的訓練你去吧,皇上特意交代的。」
「訓練?什麼訓練?」花河問道。
「近身格鬥啊,我跟你說,常寧兄最擅長這個了,我打賭,就是你們柔北最壯的漢子也未必能贏了他。」連侵笑著道。
花河回過頭,見霍淵拖著病體,已經起身。
「不行!」花河喊道,「常寧兄身上還有傷,高燒未退,怎麼能去訓練?」
霍淵從一旁拿起軟甲,穿在身上,雖然極力掩蓋,繩子勒在鞭傷上還是讓他疼的發顫。
「常寧兄,你不能去。」花河向前一步,攔在床前。
霍淵堅定道:「君命不可違。」
連清仍在狀況外:「什麼傷,常寧受傷了?」
花河難以置信看著他。「你不要命了,高燒下去要死人的。」
霍淵:「無妨。」
他仍舊堅持要去訓練,身著白色素衣,扯開傷口的血漬慢慢滲出來。花河看著霍淵面色慘白,額頭因為傷口撕扯汗淋淋的樣子,怒從心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如此生氣,渾身的熱血頂在腦門上。
花河一把攔住霍淵,將他往床上一推,兩腿夾在霍淵腰跨,令他動彈不得。
「霍常寧,你自己不要命我不管你,但是要死死遠點,別死在這,大新的將軍死在裙帶嶺,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花河氣得渾身發顫,語氣不自覺重了許多,他考慮很多,且不說霍淵受傷原因不明,萬一賴在柔北人頭上,大新皇帝怪罪下來,幾個腦袋夠砍的?
花河從自己解開他的腰帶——一條羊皮編成精緻的花扣,將霍淵綁在床欄上。
霍淵開口想說什麼,被花河一眼瞪了回去。
「連將軍,柔北漢子生下來就是摔跤手,不勞煩霍將軍教,讓他休息一天。」他對連清嚷道。
連將軍始終雲遊在狀況外,被花河突如其來的火氣嚇了一跳。
「可……這是皇上的意思。」
花河冷笑一聲,「連將軍在外,這點主都做不了嗎,要不讓皇帝自己來軍營好了,反正你說的不算。」
「不是……」連清氣結。
小蘭王怒火中燒,看見他這副唯命是從的樣子就生氣。
「紫豪,替我看著霍將軍,今天不許讓他離開帳內半步。」
小狼崽子嗷嗚一聲,堅守使命一樣蹲坐在霍將軍床前,豎著小耳朵看著他。
「花河,」霍淵語氣著急,「不可違背君命。」
「不好意思,在我這裡,你的命比較重要。」花河綁起自己的散發,狠狠掀簾出去。
「你們幹什麼去了,我拿了好多吃的,「烏羅一手拿著半個饅頭,一手拎著兩大包吃的,都是給鐵圖花河帶的早點。
花河從他手裡接過一包早點,轉身回到帳內,扔在連清懷裡。
惡狠狠道:「看著常寧吃了。」
連清下意識乖巧點頭,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小狼崽子怎麼敢這個語氣跟他說話?剛要發作,花河等人早已離開了。
「子離,幫我解開。」霍淵嘆了口氣,沖他搖了搖被綁住的手腕。
「怎麼回事啊,」連清解開腰帶,「你身上的傷到底怎麼弄的,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霍淵沉默許久,才好像下定決心般,慢慢道:「皇上。」
連清大驚:「皇上?為什麼?」
「因為昭明王。」霍淵語氣疲憊,「昭明王祭日,我曾到溪邊祭祀,君上疑我忠心。」
連清瞪大眼睛:「昭明王已經死了多年,怎麼會……」他突然想起述職時,皇上曾問他的話,「五月初八那日,常寧可曾獨身一人去往哪處?」。
連清對皇上必然知無不言,立刻回答,說霍淵曾一人離開軍營,往溪邊去。想來,霍淵那日離開是去祭奠昭明王,而皇上想知道的,正是此事。
霍淵與皇上、與昭明王兩兄弟之間的事情連清並不清楚,皇上登基時,他還是御林軍中名不見經傳的宮廷禁軍,這些年聽說過不少流言蜚語,也無非是霍淵背信棄義,投靠新主的論調。現在細想來,或許皇上也從未真正信任過霍淵。
「是我對皇上說的。」連清低頭承認。
「你的職責所在,子離。」霍淵搖頭道,「皇上命你監視我,君不可欺,不怨你,只是還請隱瞞花河等人,拜託了。」
「我懂得,花河畢竟是柔北人,皇上知道了又是麻煩事。」連清心中愧疚,自然滿口答應。
眼見霍淵又要起身行禮答謝,連清連忙把早點塞到霍淵懷裡。
「別行禮了,快把你們家狼崽子交代的早點吃了,修養幾日。」
連將軍還要忙,辭別霍淵,帳內只剩下紫豪與霍淵四目相對。
霍淵剛想起身,小狼崽子立刻趴在地上,呲牙咧嘴警告。霍將軍無奈,只好坐回床上,小狼崽又坐起來,搖著尾巴,人畜無害看著他。
「你與他真像。」本不喜多言,此時帳中無人,霍淵反倒對小狼崽輕聲道,「炸毛的樣子一模一樣。」
紫豪像是聽懂一樣,跑過來蹭著霍淵的褲腿。
軍營外訓練的號子聲響起,日頭高升,帳內散入一抹暖陽。霍淵拿出花河給的饅頭,掰成兩半,一半餵給趴在腿邊的小狼崽。
他該慶祝,又一次從那充斥著血腥與陰謀的地牢中,活著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