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熙明張了張嘴：「……華清。」

怎麼說？這要他怎麼說？

說我不喜歡他你放心，還是你才是特別的，對他那般態度只因為他是主角……想想都夠了！

華清還在等著他繼續，余熙明也不管崩人設了，無奈的抹了一把臉，用萬金油的回答道：「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

「……是。」華清聲音低低的應了。

余熙明側過頭看他，見他低著頭彷彿很低落的樣子，恍惚間竟有種自己是渣男的錯覺，如今還傷害了真心愛自己的人，不由一陣惡寒。

不能對未成年下手！不能當變態！原主變態他也不能變態！

余熙明嘴裡發苦，愛人能看不能吃，想都不能想，真是苦惱。

更何況，若是華清長大以後，只把他當作了長輩堂主可怎麼辦？他上哪哭去？

不過，他好像是活不到華清長大的，他會被主角一刀一刀折磨致死。

余熙明憂愁了。

他鄭重的叫來了系統：「系統，我能不能不死？我還想看著我家華清長大。」

系統：「您又想胡亂篡改劇情？不對，你家華清已經夠大了！」

余熙明臉紅了。

系統：「……？……！！」

系統崩潰：「我不是說那個大！我是說年齡大！不是器官！」

系統：「我$&@¥%#……」

華清悄悄抬眼望向余熙明，只見他眉眼不再陰鷙，臉上泛著淺淺的紅暈，眼神遙遙的望向遠方，整個人在陽光下極其好看，眼睛彷彿都閃著光。

他抿了抿唇，復又低下頭去。

余熙明悄悄對系統說：「唉，系統，大白天開車是不是不太好……」

系統什麼也沒說。

系統下線了。

又過了幾天探望主角—研究毒藥—指點華清的日子後，余熙明終於等來了白藜烏。他便將自己關在煉藥室里好幾天為教主煉製一元冰心香的解藥。

每日兩餐都是華清來送的飯，放在門外輕輕叩門後便離開了。

余熙明倒根本不像別人想像出來的那樣忘寢廢食的煉藥，反而自己好吃好喝的按心情來，終於磕磕絆絆的在閉關五天後練出了一元冰心香的解藥。

剛剛出來的余熙明還沒來得及歇歇，便看見教主在他房中等待著他，還調戲了他家的華清。

說是調戲也不準確，因為教主只是捏著他的下巴問他出身何處，父母是誰，當下年齡罷了。但在余熙明眼中可不得了，當下就衝過去打斷了教主，呈上了解藥：「教主，一元冰心香的解藥在此，屬下幸不辱命！」

「冥堂主掐點倒是掐的好，」教主似笑非笑的鬆開華清，接過解藥來，「本尊恰好想起今日是半月之約的期限，剛到冥堂主就出現了，也是巧合。」

余熙明：「……請教主服藥。」

教主看了華清一眼：「不急，本尊剛看了看，你這弟子好像也中了一元冰心香，不如先讓他試試。」

余熙明臉色變了，他慌忙看向華清，卻見他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汗珠一顆顆滾落下來，一看就知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誰做的？什麼時候？

余熙明一下就想到了教主，但他什麼也不敢問，接了教主的命令，將一元冰心香的解藥喂入華清口中，不敢用手，便以油紙為媒介。

解藥呈粉末狀，味極苦，但華清乖乖的吞咽著，不哼一聲。余熙明隨手拿起桌上的茶讓他喝了，方便咽下。

「此藥需連續服用三天，方能完全解毒。」余熙明看向教主道。

「如此，」教主負著手，「冥堂主剛煉完藥，還沒試藥吧，如何得知？」

余熙明驚覺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該死，大意了。

他頭垂的更低了：「為儘快完成教主命令，屬下煉好後以身試毒，毒剛解便出來了。」

他在裡面五天沒洗澡，此時披頭散髮，衣袍凌亂，想來也是有可信度的。

教主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余熙明都快綳不住表情時，他終於笑了笑：「本尊自是相信冥堂主的，冥堂主好生休息吧。」

說完，他拿起那份解藥就離開了。

余熙明鬆了一口氣，只覺得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他直起身來看向華清，問：「苦嗎？」

華清餘毒未清，依然疼的很，聞言努力笑了笑：「不苦……苦。」

見他改口，余熙明更心疼了，想摸摸他的額頭，卻又咻的收回了手，只說道：「我讓藥房弟子給你帶蜜餞來。」

他剛要跨出門，又停了停：「誰給你下的毒？」

華清愣了愣：「不知他是何人，身著黑紅蟒袍，堂主閉關翌日就來了……」

余熙明心中回想片刻，才冒出一個念頭：左護法。

果然是教主的手筆，只是……為什麼？教主不是很信任冥江的麼？中毒之事都只告訴了冥江一人……

他醒悟過來，教主信任原主不假，但可不信任他這個半路出家的冒牌貨，有所懷疑自然就敢來試探，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何處讓他起了疑心。

實力不夠，連身邊人也保護不了。

余熙明心情沉了下來，剛想出門給華清找蜜餞，然後頓了一下，看了眼五天沒洗澡的自己，沉默了。此刻的他終於想起，教中有獨特的傳訊方式，事事親為的他……有點傻，真的。

他讓聞訊而來的弟子送來洗澡水，帶來蜜餞，然後把華清趕了出去，自己清洗起來。被趕出的時候，華清還有點委屈。

我還委屈呢。余熙明一點也不心軟，硬起心來讓他去休息，等毒解了才出來做事。

余熙明覺得牙疼，自己好好的、荷爾蒙炸裂的、撩得人腿軟的老攻怎麼這輩子變成了這樣。

不過真的挺可愛的，乖的讓人心尖疼。

……停，不準想了，要犯罪了。

是夜，余熙明終於能睡一個好覺了，早早的就吹了燈，在床上剛解開衣物，卻隱隱感覺窗外有人，他低喝一聲：「誰？！」

剛想衝出去，門外人就轉瞬間消失了。

余熙明還是出去查探了一番，卻什麼也沒發現，好像剛剛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誰人會夜探他的卧室？教中之人？

教中武功高於他的，只有幾個長老、左右護法以及教主，這隱匿的功夫出神入化，剛剛若不是巧合，那人氣息暴露了一瞬，他恐怕還發現不了。

他有些擔憂華清，便腳步一轉去了他的廂房。

華清還未入睡，油燈還亮著，因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加成緣故，余熙明隔得較遠就聽見華清屋裡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頭摩擦聲。他心下一急，運起輕功就向華清住處奔去，直直衝進了房門。

華清倒在地上，緊緊閉著眼睛，面色蒼白，臉上汗津津的，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他意識到余熙明來了，微微睜開眼睛。

余熙明問道：「華清，怎麼了？」

「堂主，」華清坐起來，忍耐著咳嗽幾聲，「無事。」

余熙明看了一眼只披著中衣，衣襟大敞，露出胸腹的華清，別過眼，注意到角落，眼神微微一凝。

他不動聲色的回過目光：「是不是毒發了？」

華清低低應了一聲，低著頭沒有看他。

「那你好好休息。」余熙明再次瞟了一眼角落，抬腳走了出去。

「系統，華清他，是不是卧底？」

「嗯？你不知道嗎？」

「……我剛剛才確定。那聲音是他縮骨的聲音吧？我說怎麼年齡對不上呢，都瞞過我這個熟知劇情的人這麼久，厲害了。」

系統：「你不開心嗎？不用犯罪了。」

余熙明：「開心，還知道了剛剛在我屋外的就是他，牆角還有他來不及藏起來的衣服呢。」

系統：「……」你的語氣聽起來可不是開心的樣子。

余熙明沒說話，腳步有些飄，直接把自己砸在了床上。

終於知曉華清就是那個重要配角了，余熙明還有種不真實感。他是怎麼將自己掩飾得那麼好，彷彿真的是新入教的初級弟子，那言行舉止都沒有絲毫破綻，至少他完全看不出來。

罷了，算不上什麼大事，余熙明嘆了一口氣，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呢。

他目前要做的只能是悄悄配合華清幫助主角了。嗯，幫助他們一起殺了自己。

余熙明捂著臉默默為自己悲哀。

睡了一覺起來的余熙明第二天就神清氣爽了，又成了一身輕鬆的冥堂主。

他以和往常無二的態度對待著華清，華清卻有些變了。例如，以前華清基本不會與他對視，哪怕抬起頭，眼睛也是注視著下方的，嚴格遵守尊卑之別，現在卻常常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注視著他，眼中是他看不懂的神色，姿態依舊恭敬，卻又淡了些許，偶爾余熙明能從他眼中看出一片淡泊從容的沉穩來。

果然這位嫉惡如仇的大俠真的不太會掩飾自己，那麼之前是失憶了，恢復後才想起來的？如今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了。

好累，看他現在破綻百出還要忍著不糾正不指點，真是個技術活。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有時候華清會注視著他，露出極溫柔的神情，甚至會輕勾唇角，眉眼微彎。

實在不可思議，正氣凜然的他究竟出於何種心態才會對他這個魔教妖孽露出笑容？果然是他倆有姦情的緣故吧？

不對，這個世界根本還沒發展出姦情呢。

正邪不相容，這次怕是要上演相愛相殺的劇本。

當夜子時，或許是習武之人的六感，余熙明莫名其妙的驚醒，窗外傳來鴟鵂的鳴叫，他睡不著了，起身不知不覺就走向了試藥殿。

「我可以助你離開這裡。」華清的聲音。

「你？」甲肆聲音嘶啞，「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是燕正卿。」華清淡淡道，「你除了相信我，沒有其他方法。」

甲肆似是動了，將鐐銬弄得嘩啦嘩啦想：「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只要你取……」

余熙明聽不太清，又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半步，注意到了昏迷在一旁的看守弟子。這傢伙倒是耿直，也不遮掩一下就過來。

屋裡的談話聲停止了，余熙明像來時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快速離開了。

屋內，華清側頭頓了頓，站立片刻，薄唇輕啟：「我明日再來，莫要忘了我所說的話。」

燕正卿，十六歲便揚名在外的正義化身，懲奸除惡，剿滅如州山匪強盜數千人，除掉修鍊邪功的陰山二煞，逮捕數名官府也束手無策的採花賊，重創聖天教附屬門派赤雲幫，十八歲武功已排在榜上前十……

余熙明一邊細數燕正卿的光輝事跡，一邊重新入睡。

他渾然不知，有一道身影在他沉睡後在他床頭佇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