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璟跨出門就撞正往外頭走的雲哲，他熱情上去一把摟住雲哲的肩膀，道，「阿哲，我突然想吃福壽堂的蜜餞了。」

被拖進侯爺府的這幾日舒璟見到最多的就是這位雲哲。

雲哲見舒璟臉上污垢厚得跟堵牆似的，一頭雜草般亂蓬蓬的頭髮把眼睛都遮住了，心中一萬分的嫌棄，面上卻不顯，他不動聲色地拂開舒璟的手，笑道，「舒少爺想吃自己去買就是。」

「我可不是什麼少爺。」他沒臉沒皮地繼續搭上雲哲的肩膀，「你去給我買，我要留在府里打雜回報侯爺的大恩大德。」

指使人倒是順手拈來，金貴少爺金貴得不得了。

雲哲嗤鼻道，「你是失憶了還是瘋了？」

舒璟表示無奈，「去年我上山摘果子時從樹上掉下來磕到腦子，把腦子磕壞了。」

「行了行了，反正你也沒幾天好獃了。我給你買就是。」雲哲氣惱地抓開舒璟髒兮兮的爪子。

正欲往外走，卻見雲霰扶著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進來。那人身上的棉袍破破爛爛，一路過來，地上拖出逶迤血跡。

雲哲驚恐地睜大眼睛，抖著唇嚷了聲「侯爺」，瘋了似的追上去。

眼前的赤紅入了舒璟的眼，又像蟲子似的鑽進心裡，他在原地呆立良久才想起要去看看小侯爺。

江子俞脫下外袍，雪白的內衫被血泅透，正貼在身上。

後背刺眼的鞭痕如刀片般剮在舒璟的心頭，疼得太陽穴也跟著突突地跳。

地上那破破爛爛的外袍便是被鞭子生生抽爛的。

放眼京城，除了皇上，誰還有這麼大的能耐，讓小侯爺心甘情願挨這一頓鞭子？可舒璟在京城行乞要飯大半年，他聽說，當今聖上沒有子嗣，他早已寫好詔書將來將皇位傳給小侯爺。所以，皇上下不了這麼狠的手。

「侯……」舒璟嘴巴翕動，喉間一澀，說不出下面的話。

小侯爺不喜歡旁人近身服侍，下人們一聲不吭退出屋子，誰都沒注意到跟乞丐似的舒璟臉色煞白地站在門口。

日光慢慢地被雲層遮擋，江子俞剛剛沐浴完，坐在榻邊，水珠子從臉頰滑進肩窩，雪白長衫鬆鬆垮垮套在身上，清俊絕倫，好看，還是好看，這份好看很快被腰間滲出的血破壞。

「你打算在那裡站多久？」江子俞幽幽地問道。

「會留疤。」舒璟嚷出了一句毫不相幹的。

「那又如何？」

「留疤也好看，很好看。」

江子俞聞言冷笑，「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

「我我我……」舒璟無所畏懼地大聲喊道，「我是說我喜歡看小侯爺，小侯爺真美。」

江子俞饒有趣味地望向他，道，「我知道了，你可以滾了。」

「不能滾，我還沒看夠。」

江子俞靠近舒璟，走兩步，身上的白衣再次被汩汩而出的鮮血染濕。

他用力捏起舒璟的下巴，笑道，「還要看多久？」

臉上分明笑如春風，卻讓舒璟通身發寒。

「可以的話，一直看下去。」乞丐也有花痴的時候。

舒璟下巴被江子俞掐出紅印，漸漸地掐出一絲血，「還要繼續看麼？」

「要！」毫不猶豫！

江子俞用指尖沾了舒璟下巴的一些血放進他嘴裡，微微眯眼，道，「慢慢看，看完了明日便回西陵去。自會有人來接你。」

舒璟神情一頓，搖頭道，「小侯爺既救了我，我哪都不會去，做牛做馬……」

「不必！」聲音森冷。

「那我以身相許，我腰軟下面緊……」

江子俞的冷笑僵在臉上，舒璟繼續接上一句，「當然，誰上誰下你說了算……」

「砰」的一聲，舒璟被踢到院子的玉蘭樹下，下一刻身上被小侯爺接好的筋骨又一次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