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到達學校時，程清泉正在為留下的學生補課，他不敢打擾，坐在逸夫樓前院的長椅上等待。

半小時後，程清泉走出畫室，看見海城，他想起了小姨發來的微信。

-泉泉，我和海城聊了很多你的事，他是個好孩子，小姨喜歡他。到今年你的病已經十多年沒有複發，不會再有事的，別猶豫了，人家追了你一個多月，既然你也喜歡他，那就主動些，給他一點希望吧。

程清泉站在原地停頓了幾秒，徑直走到海城面前說：「走吧，今天我請你吃飯。」

「去哪吃？」

「我家。」

程清泉的語調很輕，臉上帶著溫柔笑意。

「啊？」

海城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家？！」

「怎麼，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嗎？」

「不不不！我想吃！特別想吃！！」

海城一臉驚喜地靠近程清泉，程清泉沒再多言，微笑著轉身走向停車場，海城跟在他身旁，開心得兩眼放光，笑得像只剛得到主人獎勵的大狼狗。

到了瑞京花園，停好車，程清泉帶著海城去了小區門口的菜場，看著菜攤上的各色蔬菜，他問海城：「想吃什麼菜？」

「我不挑食，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菜場地面濕，海城跟在程清泉身後小心翼翼地護著，像個稱職的保鏢。

「那我炒個肉末茄子，再炒個番茄炒蛋，蒜茸生菜，燉個蓮子排骨湯，行嗎？」

程清泉挑了三個番茄，裝進塑料袋，交給老闆稱重。

「行！都是我愛吃的。」

海城一邊回答，一邊擋著不讓其他人靠近，生怕別人碰著他的寶貝。

看著海城對自己呵護備至的模樣，程清泉低下頭，抿著唇淡淡微笑，笑得鼻子發酸，這是第一次有人將他視若珍寶，如此緊張地護著他，他那顆早已淪陷的心，因為這份呵護更加深陷無法自拔。

買完菜回到家，程清泉沒有像平時那樣卸下假肢，他還沒有勇氣在海城面前袒露最深的自卑，他希望他正常又完整的模樣，能在海城面前多停留一刻，多一刻都好。

他從鞋櫃拿了雙拖鞋給海城，自己坐上換鞋凳，左腳換上拖鞋，右腳套上鞋套。

海城看在眼中，心裡不是滋味，程清泉的拖鞋，只有左腳。

「菜放廚房吧。」程清泉指了指方向。

海城聽話地將菜拎進廚房，放好菜，他又立即折回來，黏在程清泉身旁，程清泉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CCTV-13台正在播放新聞。

「可能要等半小時，我盡量快點，你看電視吧，想看哪個台自己換。」

程清泉說完，捋起衣袖走進廚房，海城也跟了過去，他才不想看什麼電視，他此刻一門心思只想看他的心上人。

海城怕程清泉累，提出要幫忙洗菜，程清泉想了想，將生菜交給他洗，幾分鐘後，海城被溫柔地請出了廚房，程清泉嫌他動作慢，個頭又大，站著礙事。

海城不死心地拉過一張靠背椅，坐在廚房門口，手撐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守著。

程清泉回頭看了眼，覺得海城不愧是屬狗的，真的特別像一隻等著主人喂肉吃的大狗，他微笑著低頭洗菜，覺得海城十分可愛。

看著程清泉清瘦的背影，海城心中一陣酸楚，眼淚又落了下來，他實在是太心疼程清泉，以至於開始討厭那個年少時快樂無憂的自己，怪自己沒有早點出現，沒能在最痛苦的時候，陪程清泉在地獄披襟斬棘。

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是在地獄中涅槃重生的程清泉。

海城走進廚房，從背後輕輕摟住程清泉的腰，他愛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蘭花香味，清新又治癒。

程清泉沒有掙脫，他關了水，停下手中動作，就這麼任由海城抱著。

「怎麼了？」

「清泉，我好喜歡你，我好愛你……」

海城一邊低聲表白，一邊將失控的眼淚蹭在程清泉的肩膀。

感覺到脖子有些濕，程清泉才發現海城在流淚，他連忙轉過身，蹙著眉替海城擦拭眼淚。

「你怎麼哭了……」

程清泉話音未落，海城的唇貼了上來。

時間靜止，空氣化作一張柔情蜜意的網，將他們網在其中。

最初，程清泉還本能地想要掙扎，但很快，他就陶醉在海城溫柔的吻中，他伸出浸了涼水有些冰冷的手，摟住海城的脖子配合地回應。

忘了傷痛，忘了自卑，忘了過往，任由自己沉溺在這場醉人的纏綿里。

誰也沒用語言說明，他們就在這一吻中，確認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