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份合同，就這麼落在了牧宇的面前。

白字黑字，異常的刺眼。

牧宇的視線，落在上面，手中的筆像是有千鈞重，竟然無力拿起，書寫熟悉的不能熟悉的名字。

今日，程乾找到了他。

那個他愛了四年的男人，今天終於願意再跟他說一句話了。

可是，那句話，卻將牧宇從天堂，打入了地獄。

『聽說你需要錢？那就簽了這個合同。』

而那合同上寫的字，卻是要他當替身。

程乾喜歡季麟，牧宇一直都清楚。

只不過，季麟是個福薄的，年前，就因為癌症去世了。

原本，牧宇覺得，憑藉著幾分相似季麟，他可以再次入了程乾的視線，便在季麟死後，以季麟表兄的名義，多次接觸程乾。

程乾從最開始分手之時，不怎麼願意跟他說話，一直到後來，可以跟他說幾句話了。

但即便只是幾句話，牧宇也是開心的。

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那麼開心。

卻沒想到，等待著牧宇的，不是程乾對他的另眼相看，而是一份替身合同。

牧宇看著那白紙黑字，卻不知道該怎麼落筆。

程乾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牧宇，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麼，我自然清楚，你也別拿著橋了，錯過了這個機會，爺完全可以找到其他人代替。

不過，你可就再沒機會，接近爺了。」

看著眼前的程乾，臉上帶著幾分的譏諷，牧宇只覺得，自己的心，疼的有些發麻：「我……可以不整容嗎？」

牧宇和季麟是遠方親戚，本就有那麼幾分的相似季麟。

只是，這對於程乾來說還不夠，他要將牧宇的臉，將牧宇的身子完全整成季麟的樣子。

牧宇心裡，多少是有些期盼的，希望他能得到一個在程乾身邊的機會，然後，去一點一點的洗掉季麟的痕跡，成為程乾心裡的人。

為此，就算是現在當個替身，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

牧宇不希望，徹底將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程乾唇角牽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接著，便丟了一疊照片，在牧宇的面前：「你不願意，這照片上的人，可都是願意的，你想好了，今天爺走了，今後你可就沒了機會。」

牧宇需要錢，牧宇有一個弟弟，得了白血病，卻沒錢治療。

這一點，程乾是清楚的。

不然，也不會這麼有把握的到了牧宇的身邊。

程乾清楚，牧宇比其他人要安全太多了。

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必然會毀了程四爺的名聲。

所以，程乾才選了牧宇。

程乾清楚，牧宇心裡，多少還對他有些想法。

再加上，牧宇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用了程乾的錢，自然不會在給程乾潑髒水。

就算是他日，不要牧宇了，牧宇也只會乖乖離開，絕不敢有半點糾纏。

程乾的心裡，陷入幾分沉思。

其實，四年前，他是先遇到牧宇的。

當時，也對牧宇有了幾分的興趣，後來也在一起一段時間。

之後，透過牧宇遇到了季麟。

牧宇太過靦腆，不是程乾的菜，只是當時看牧宇抱起小貓，笑的一臉燦然，才入了程乾的視線。

季麟卻不同，季麟落落大方，卻又很是溫柔，完全符合程乾曾經想像之中的愛人形象。

原本，也只是玩玩而已。

卻沒想到，相處一年之後，竟然深陷情網。

只可惜，好景不長，三年光景不到，季麟就去世了。

程乾不敢讓自己失意，就算是在怎麼難過，也得撐過來。

一旦他倒下，或者是露出半分的低迷，怕是那些人就要活躍了。

程乾心中的痛苦，無法宣洩。

再看到牧宇總是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程乾就想到了替身這兩個字。

將心中的痛苦，都宣洩到替身的身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錢色交易，也談不上什麼欺騙。

牧宇微微咬唇，視線落在程乾的身上，似乎在做最後的掙扎，聲音帶著幾分的顫抖：「程哥……我不整容，行嗎？」

此刻，牧宇的眼圈，微微發紅了。

看著程乾，眼中帶著幾分的祈求。

但是，卻又倔強的，讓自己眼中的淚，不溢出眼眶。

牧宇疼，疼的發慌，但是，卻又沒有立場去疼什麼。

程乾挑眉，伸手，捏住了合同：「那就沒得談了。」

說完，程乾起身，絲毫拖泥帶水也沒有。

牧宇一愣，伸手，下意識的抓住了程乾的手腕：「我簽！」

程乾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手腕，從牧宇的手中掙脫，接著，便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惜，爺不想用你了！」

聽著程乾的話，牧宇一愣。

眼中的淚，就這麼溢出來了。

牧宇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沒哭過了。

父母死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有一個襁褓之中的弟弟，他不能哭，他得負擔起一個當哥哥的責任，將弟弟養大成人。

當程乾說之前跟他都是玩玩，真正喜歡的人是季麟的時候，牧宇沒哭。

愛一個人，得不到對方的愛，又不會怎麼樣，他愛程乾，和程乾並無關係。

不過就是愛的人不愛自己，這沒什麼可哭的。

當牧鳴診斷處白血病的時候，牧宇沒哭，他不能哭，他得堅強，帶著弟弟的堅強，努力賺錢，就算是累垮自己，也要賺出換骨髓的錢。

可是，此刻，牧宇發現，他的堅強，在這一刻竟然就碎成了渣，眼淚止不住了。

牧宇跌跌撞撞的，攔在了馬上要出了門的程乾面前：「給我一個機會，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小麟，我能模仿的像，我真能……」

牧宇的聲音，帶著幾分堅定，堅定之中，還帶著顫抖。

就像是，隨便的一個字，一句話，都可以將牧宇擊潰。

忽然，程乾覺得，他心軟了。

不然，任何拒絕了他的人，是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的。

可是，面對牧宇，這個曾經讓他有興趣，又十分相似季麟的人，程乾發現，他是真的心軟了。

抬手，捏住牧宇的下顎：「哭的真丑，一點也不像小麟。」

說著，放開手。

牧宇只是身子一頓，接著便用袖子，將臉上的淚擦幹凈：「我以後都不哭了，真的，都不哭了……」

程乾低笑一聲：「床上爺很願意聽你哭。」

說著將合同送到了牧宇的懷裡：「給你三天時間，能接受就簽了，然後送到爺這裡，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可要抓緊了。」

牧宇連連點頭，當著程乾的面就簽了合同，甚至，那些條條款款，他都沒看。

牧宇清楚，程乾要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季麟。

只要他模仿季麟，將自己變成季麟，就足夠了。

合同上寫的，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