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程乾的一天里，牧宇覺得自己過得輕鬆不少，雖然是在醫院，這唯一一個不太可心的地方。

不過，程乾也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當然了，程乾不可能一直都不出現。

第二天晚上，程乾就出現在了牧宇的面前。

牧宇正在吃飯，雖然是看不出什麼東西的流食，但在看到程乾之前，牧宇都覺得味道不錯。

程乾一出現，還沒等說話，牧宇的身子就僵了。

唇角掛著的淡笑，也已經收斂。

手上的勺子，落在碗里，沒再拿起來。

而是視線就這麼落在程乾的身上，帶著幾分尷尬的聲音，算是勉強的打了招呼：「程哥，您怎麼過來了？」

現在，牧宇其實真正想說的話是：怎麼老是你？

程乾頓了頓，然後坐在了牧宇的床邊，面色微微有些僵硬，視線落在牧宇的臉上：「今天感覺怎麼樣了？難受的話就叫醫生。」

程乾其實是想關心一下牧宇的，只是，看著牧宇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有些說不出什麼。

只能這麼冷硬的詢問一句。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牧宇，竟然不能好好的說幾句話了。

牧宇微微垂了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出少許的陰影。

手拿著勺子，一下一下的攪動碗里的糊糊：「挺好的，也不疼了，勞煩程哥關心了。」

程乾想說什麼，但還是嘆息一聲，沒再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換了個話題：「牧鳴那邊，爺今天已經解決好了，你什麼時候想見他，就去見他。

他也在這家醫院，病房在上面，其實挺近的。

不過，我沒告訴他，你也在這裡住院，怕我私自決定，你會不開心。」

聽著程乾略微有些和緩的聲音，牧宇眼神越發怔楞。

他好像是有很久，沒聽過程乾這樣的聲音了。

程乾是說，『怕』他不開心嗎？

牧宇想笑，但現在，估計他撤出來的弧度，只是嘲諷吧。

程乾現在，可不會怕自己生氣，甚至都不會怕，會不會直接折騰死了自己。

不過，牧宇還是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只能在心裡想一想。

總歸，他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青年了。

現在，和程乾的相處，讓他越發的了解了這個男人的殘忍，還有那份喜怒不定。

牧宇道了一聲謝，但卻沒多說什麼。

他還不想去見牧鳴。

這和牧鳴知道他整容的事情，其實沒什麼關係。

只是，牧宇覺得自己心裡那道坎，怎麼都過不去。

程乾伸手，嚐試的揉了揉牧宇的發。

柔軟的髮絲，與掌心摩擦的感覺，舒服的只想讓程乾喟嘆。

一股滿足之感，就這麼升騰而起。

難道，他想要的，便是如此嗎？

牧宇不動，身子都僵硬了。

他只怕，自己動一下，惹得程乾不開心，然後，在用力的去抓他的頭髮。

程乾卻並沒像是牧宇想的那樣，而是身子往前挪了挪，湊近了牧宇，將牧宇的頭，按在了自己的懷裡：「爺讓你受苦了。」

牧宇只覺得，這句話，就這麼讓他眼眶發酸，就連心裡，也酸澀的難受。

可是，像是那日在浴室裡面的事情，是再也不會發生了。

因為，牧宇知道，他自己對於程乾來說，就是一個隨時可以逗弄，或者是恩寵的一個玩意。

程乾願意，就可以像是多喜歡自己一樣，溫柔的對待，將他的懷抱，不吝嗇的賜予自己。

但如果程乾不願意，那就可以拿著刀，遞到他的手中，看著他一刀一刀的在自己心上刺，直到鮮血淋漓的讓程乾滿意。

牧宇覺得，他如果再相信程乾的溫柔，那就是天字一號大傻子。

但是，程乾用這種態度對待他，他自然也不能駁回，只能順從。

此刻，牧宇就這麼順從的靠在了程乾的懷裡，臉上都帶著幾分的笑容。

看起來，就像是真的開心而已。

忽然間，牧宇懂得了一句話：笑容，其實只是一種表情，與心情無關。

當時，牧宇只是覺得，若是心裡不痛快，怎麼又能笑的出來？

現在才清楚，不管心情如何，也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只要臉上的肌肉向上拉扯，他就可以笑的燦爛。

就像是曾經那每個去喂野貓的午後，他笑的那般愜意。

可現在，心裡卻只有沉重。

程乾低頭，看著牧宇眼中的笑意，看著牧宇柔和的微笑，唇角，也微微勾起，勾出少許愉悅的弧度。

低頭，就這麼在牧宇的眉心，落在一吻：「吃飯吧，一會爺陪你出去走走。」

牧宇乖順的點頭，然後小口的吃飯。

忽然，牧宇抬起頭：「程哥吃飯了嗎？」

程乾頓了頓，然後笑道：「還沒，出了公司，就直接過來了，剛下車的時候，讓司機去隨便買點什麼，估計再過一會就送來了。」

說著，程乾語氣一停，然後，繼續說道：「問過了醫生，說你現在，也可以喝一些清淡滋補的湯，也順便讓司機帶一份，估計會稍微晚一點。」

牧宇看著程乾，心裡酸酸澀澀的，這感覺，是感動，也是委屈。

只是，此時此刻，牧宇只能不斷告訴自己的理智，他必須要時刻記得，程乾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千萬不能在隨意相信。

只是，此刻的程乾，臉上的表情太過柔和，眼中的心疼太過清晰。

而那說出每一個關心之言的聲音，也過於溫柔了。

只讓牧宇有些堅守不住自己的內心。

可是，胃部傳來的些微痛楚，還有全身酸疼的感覺，都在提醒著他，程乾加註在他身上的痛苦。

那是斷然，也不會因為這幾句話的關心，這舉手之間的在意，而有所改變的。

牧宇垂著眼，道謝，然後繼續吃飯。

只是此刻，卻覺得這像是喝水一樣，就可以吃進去的東西，竟然異常的難以下咽。

只是在吃了幾口，就將碗和勺子放在了一邊：「程哥，我吃好了。」

程乾看了一眼碗，裡面還剩下大半。

看著掛在碗上的痕跡，便可以知道，牧宇只是吃了不到五分之一。

程乾微微皺眉：「還不舒服嗎？怎麼只吃了這麼少？」

牧宇頓了頓，接著便又是一笑：「不是，想等著程哥給買的湯，這東西沒什麼味道，有些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