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鳴的手，還抓著牧宇的衣服，像是捨不得鬆開。

但是，臉上卻帶著乖巧之色：「哥，那可要說定了，你要來看我呢！」

牧宇一僵，然後聲音帶著幾分澀然的應了一聲。

牧鳴這才，緩緩的鬆手，放開了牧宇。

卻又忽然，抓起了牧宇的手，然後，小手指和牧宇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哥哥，我們拉鉤！」

牧宇唇角微顫，深吸一口氣，沙啞著嗓音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牧鳴開心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般，然後，才狠狠的點頭。

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但卻並未睜開眼。

拇指，和牧宇的拇指對在一起：「蓋章！就不許反悔，我可會等著哥哥的！」

牧宇應了一聲，卻發現，自己再也說不出其他。

牧鳴放開了牧宇。

牧宇繞過牧鳴，朝著一邊停著的車走去。

就在這時，牧鳴忽然叫住了牧宇：「哥！要來，一定要下午來啊！」

牧宇腳步一頓，卻怎麼也無法抬腳，在向前走去了。

牧鳴幾步，追上了牧宇，手抓著牧宇的衣擺：「上午我要化療，不想讓哥哥看到。」

牧宇緊緊地抿著唇，好半響，才應了一聲。

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裡像是被絞肉機翻攪的疼。

得到牧宇的肯定，牧鳴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牧宇。

然後，牧鳴將視線，落在了程乾的身上：「程乾哥哥，你要照顧好哥哥！」

程乾頓了頓，然後對著牧鳴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宇。」

牧宇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只是背對著牧鳴，低聲說道：「程哥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好好養病，病好了，哥哥帶你去遊樂場，你不是一直想去嗎？」

牧鳴的聲音，帶著幾分的雀躍之色：「哥哥可不許反悔！不許說門票太貴，要我一個人進去！你要陪我一起！」

牧宇應了一聲，忽然想到曾經。

牧鳴只有七八歲的時候，硬是要抓著他去遊樂場。

可是，那時候本就無父無母的兄弟兩人，每天只能省吃儉用，哪裡能那麼奢侈的去消費？

牧宇不忍心拒絕過生日的牧鳴，就買了一張票，讓他自己進去玩。

大概，也是他還小，不知道小孩子自己進去，是多危險的事情。

只知道，他用自己半個月的午飯錢，給牧鳴買了一張門票。

不過，最後，牧鳴也沒進去。

而是抓著牧宇的手，兩人站在遊樂場的門口，看著裡面、聽著那些歡聲笑語，或者是尖叫之聲。

就這麼聽了一個上午。

然後，他們就回去了。

從那之後，牧鳴再也沒提到過，說要去遊樂場。

就算是之後，他也能兼職賺錢，改善了兩人的生活，牧鳴也沒再提起這件事。

卻不知為何，今日，牧鳴舊事重提。

程乾沉默的看著兩個人，片刻，開口說道：「小鳴病好了，程哥帶你們去玩，包下整個遊樂場，讓你們隨便在裡面玩。」

牧宇和牧鳴，同時一頓。

牧鳴看向程乾，開口說道：「那就沒意思了，遊樂場，就是要人多才好玩。」

說完，牧鳴笑了一聲：「哥，我可能要到了輸液的時間，先回去了，你要記得來看我！」

牧宇沒出聲，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出聲了。

程乾跟牧鳴擺擺手，告了別。

然後，走到牧宇身邊，伸手環住牧宇的肩膀：「我們也走吧，別再這裡吹風了，你才剛出院，免得在病了。」

牧宇沉默的點頭，然後，彎腰上車。

程乾也上了車，就坐在牧宇的身邊。

牧宇忽然開口：「程哥，謝謝你。」

程乾頓了頓，搖搖頭，摟過牧宇：「這是我該做的。」

牧宇沒說什麼，而是靠在了程乾的懷裡。

此刻，他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對程乾表示感謝。

不管程乾做了什麼，對他做了什麼，可是，程乾對牧鳴，是真的很好。

看樣子，也沒將他們的事情，對牧鳴說清楚。

能讓牧鳴還是和以前一樣，牧宇覺得，他確實應該感謝程乾。

程乾的視線，落在牧宇的臉上，帶了幾分的感慨：「你們兄弟兩個，挺像的。

以前不覺得什麼，剛剛看到小鳴那樣，忽然感覺，像是看到了曾經的你。」

程乾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的懷念之色。

牧宇的面色，卻忽然如霜雪一般慘白：「程哥……」

程乾看著牧宇：「你在擔心什麼？」

程乾的聲音，帶著讓牧宇捉摸不透之感。

這感覺，忽然讓牧宇從心裡，冷到了靈魂：「小鳴還是個孩子……他才十幾歲，你不能……」

說道這裡，牧宇發現，程乾唇角那幾分的笑容，就這麼淡了。

眼中，似乎也帶了幾分的冷意。

牧宇一驚，連忙將到了嘴邊的話，就這麼生生的吞了回去。

程乾伸手，捏住牧宇的下巴，眼中帶了幾分的危險：「你想說什麼？」

一句話，語氣晦暗莫名。

牧宇深吸一口氣，看著程乾。

忽然間，他覺得此刻，勇氣爆棚，將那吞下去的話，又堅定不移的吐了出來：「程哥，你要禍害，禍害我一個就夠了，你想要我變成以前那樣，我可以去整容。

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樣，我都可以……你……別打小鳴的注意，他真的……是我的命……」

說著，牧宇紅了眼眶。

程乾放開牧宇，眯著眼睛打量著牧宇：「在你心裡，爺就是這樣的人？」

牧宇張嘴，卻又閉上了嘴，然後，沉默的搖頭。

那句『難道您不是嗎？』，就這麼憋了回去，沒敢說出來。

程乾那麼說，其實沒什麼意思，他對牧鳴那個孩子，確實沒什麼想法。

只是忽然間，想到了曾經的牧宇，多了幾分的感慨罷了。

尤其，兩張臉放在程乾面前一對比，程乾只覺得，牧鳴好看的讓人驚艷，而季麟那張臉，卻要遜色多了，竟然引不起注意。

而曾經的牧宇，要更好看一些。

那時候，他甚至以為，牧宇是天上的仙童，才能長出那般完美的臉。

然而，牧宇這句話，卻讓程乾心裡，泛起了些許冷意和怒火。

視線，就這麼落在牧宇的身上，話鋒一轉：「爺確實覺得，小鳴比你乖巧的多，想必他如果知道你為他付出的事情，會樂意用自己，交換自己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