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脆弱模樣的牧宇，是程乾從來沒見過的。

就算是和牧宇在一起的時候，牧宇也是開朗而陽光的，從未露出過這般模樣。

就算是被大雨淋成了落湯雞，那也不顯得狼狽。

那就是那麼像是高高在上的皎月，讓人不敢接近。

即便是那時候，和牧宇在一起，程乾也不敢過於放肆。

像是那種隨時隨地觸碰牧宇身體的事情，可從未做過。

那時候，看著牧宇就覺得這個人，該被他捧在手裡，給他最好的一切。

而那兩年，程乾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只是，人總會厭煩和疲憊，在遇到季麟之後，他忽然發現，他要的不是一個捧著的月亮，而是一個溫順的寵物。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讓這個溫順的寵物，走入了自己的心。

程乾就這麼看著牧宇，此刻的牧宇，讓他忽然想起了分手時候的樣子。

還記得那一天，下著大雨。

本來他沒想著要和牧宇分手，可是那天，季麟哭著要和他分開。

那是第一次，季麟對他哭訴。

也算不得是哭訴，季麟只是覺得，他這樣對不起牧宇。

所以，希望他們這段不該有的感情，就這麼結束。

那時候，程乾才發現，看著季麟梨花帶雨的委屈模樣，竟然就無法放手了。

於是，他坐下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和牧宇分開。

季麟怔住，就這麼傻傻的看著他，好像是沒懂他的話一樣。

程乾那時候，又語氣頗為溫柔的重複了一句：「我和小宇分開，然後，和你在一起。」

季麟當時，卻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的悲傷：「不，你是表哥的男朋友，我這偷來的一段回憶，已經滿足了，爺，您好好和表哥在一起吧，就當沒遇到過我，我們分手吧……」

那時候，季麟說完，又自嘲一笑：「也不能說分手，畢竟，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何談分手，爺，您一定要和表哥福祉。」

季麟走了，走入大雨之中，顯得那麼單薄和悲傷，狼狽的讓人心疼。

程乾看著季麟的背影許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沒關係，他可以重新追求季麟，他就不信，還有程五爺做不到的事情。

程乾有了決定，便開車去接牧宇。

牧宇自從和程乾在一起，雨天就沒帶過傘。

他總是說，這是給程乾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因為，當時的牧宇，就覺得程乾總會在風雨之中，為他撐起一片天空。

果然，牧宇就站在教學樓的門口，站在一處避雨的地方，視線看著遠方，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程乾知道，牧宇是在等著他。

程乾下車，撐著傘，走到了牧宇的身邊。

牧宇的臉上，瞬間便展現出璀璨的笑意。

這個笑意，讓程乾險些，要放棄季麟，和牧宇好好在一起。

牧宇伸手，跨上程乾的手臂：「今天晚了十五分鐘哦。」

只是，那聲音之中，可不帶絲毫的怨懟，有的只是笑意。

程乾輕咳一聲，低聲開口：「有些事情，沒想到耽擱了。」

一時間，程乾只覺得自己有些心虛。

牧宇看著程乾，微微揚起下顎，臉上帶著幾分的驕傲之色：「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小宇就饒過程哥了，如果是私事……哼哼，程哥今日睡！沙！發！」

看著這樣的牧宇，程乾心裡一動。

接著，又想到睡沙發三個字，皺起了眉。

牧宇就是這樣，總是恃寵而驕。

這一點，和溫柔的季麟就不同。

在這一刻，程乾心裡，下了最終的決斷。

他要季麟，放棄牧宇。

牧宇看著程乾沉默，眼中似乎帶了幾分陌生。

心裡，莫名的一陣慌亂：「程哥？你如果真的有事，打個電話就好了，小鳴會來接我。」

程乾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而是看著牧宇，神色沉沉：「小宇，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希望你能理解。」

牧宇頓了頓，怔怔的看了程乾好一會，好像是知道了什麼，又好像是什麼都不知道：「行，程哥有話，我還能不讓你說？我跟小鳴說一聲，讓他別等我吃飯了。」

程乾淡淡點頭，沒說什麼，而是撐著傘，帶著牧宇走出校門，上了車。

進了車裡，程乾才發現，他衣服濕了一半，牧宇身上卻無半分水汽。

他撐著傘，大半都傾斜向了牧宇，竟然忘了他自己。

程乾臉上浮現了幾分的無奈，他總是這樣，跟牧宇在一起的時候，會側重牧宇，偶爾甚至會忘了他自己。

而牧宇，是一個很粗心的人，也從沒注意到這一點。

這讓程乾覺得，他對牧宇的付出，牧宇都看不見。

倒是不如季麟，每時每刻，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時候，他衣服濕了，季麟必然第一時間發現。

而牧宇不同，牧宇看不到，牧宇有屬於自己關注的事情，比如牧鳴，而程乾，從來無法在牧宇的心裡，排到第一名。

牧宇的餘光，落在了程乾的身上，自然看到了程乾身上的水痕。

只是，牧宇不願讓自己的男人，看起來太過狼狽，也就沒說出來，而是笑著，用一雙閃亮的眼睛，看著程乾：「程哥，明天周末，送小鳴去補習班之後，你有時間嗎？剛好有周神的演唱會，我買了兩張票，我們去看啊。」

牧宇是不會說，這兩張門票，是他做小時工半個月，才攢下來的錢。

只因他總是聽著，程乾車裡，放著這個人的歌。

自然了，牧宇也清楚，程乾不差這張門票，只是他想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一直被程乾包容和愛護。

程乾看著牧宇，視線帶著幾分的複雜：「再說吧。」

一時之間，程乾覺得，他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絕牧宇。

很快，車停在了一家咖啡廳的門口。

程乾下車，主動給牧宇打開車門，然後將雨傘，撐過了牧宇的頭上：「進去說吧。」

牧宇聳聳肩，臉上帶著幾分的笑：「你知道的，我怕苦。」

程乾頓了頓，才想起來，牧宇不喜歡喝苦味的東西：「裡面有熱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