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江玟認真輔導小少爺寫作業。

左炘還在念初三，上的是價格死貴死貴的那種私立貴族學校，成績很差數學尤差，要不是看在左家捐了一棟教學樓的份上，要被學校叉出去的那種頂級差生。

有道題江玟翻來覆去講了好幾遍還沒弄懂，又換了兩種新思路來回講，左炘還是不會做，只睜著眼睛看他。

江玟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怎麼這樣教了還是不會，要是自己的小孩，非得拎起來打一頓才行。

努力壓下那點雞同鴨講的煩躁，江玟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示意圖，「小少爺啊，你看這個動點P……」

左炘打了個哈欠。

江玟低頭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估計左炘今天是學不會了，只能明天再試試，畢竟一口也吃不成大胖子，得慢慢來。

「今天就到這裡，」江玟把筆蓋套好，起身要走，「小少爺早點休息吧。」

左炘一把抓住了江玟的衣袖不讓他走，也不說話，就這樣盯著人看。

江玟有些頭疼了，想到之前答應小少爺寫完作業要陪他說說話，靈機一動，「我去給小少爺拿熱牛奶。」

左炘嗯了一聲，乖巧地爬到床上換睡衣，兩隻胳膊套進了天藍色小羊的棉質睡衣，聲音軟軟的，「我等你。」

江玟硬著頭皮帶上門，他總覺得這個左家小少爺過於黏人了些，不過他年紀小又太缺愛，黏人就黏人了些。

說起來左炘這小孩也是夠可憐的，爹媽常年不在家，把他一個人丟在大房子里，派幾個傭人照顧著就算了。

有錢的留守兒童。

江玟拿了熱牛奶在門口站定，抬手輕輕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

左炘像是睡著了，一隻手緊緊抓著毛絨兔子，被子滑到地上，身上只蓋了一點，腿和胳膊都沒蓋上。

江玟放輕腳步走過去，正想給小少爺蓋好被子就見他睜開了眼睛，「林哥。」

「牛奶熱好了，」江玟把放到床頭櫃上的熱牛奶拿了起來，「喝了再睡。」

聽林志彬說小少爺非常挑食，這不吃那不吃，以至於初三了才一米六齣頭一點，現在多喝牛奶說不定還能長高。

左炘很乖地爬起來喝了江玟遞來的牛奶，「明天能不能不上學啊。」

江玟一聽小少爺不想去上學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不行。」

「上學才能多學東西，考個好大學讀個好專業，以後畢業了……」

江玟忽然想到林文衍名校畢業沒找到工作的事，左炘家裡有礦坐吃山不空，頓了頓又說，「那也要上學。」

左炘看了江玟一會兒，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可是他們都不喜歡我。」

小少爺說完就縮進被子里了，江玟聽不太清，只當他願意上學了，合上門出去。

江玟到底擔心小少爺不去上學，第二天早早起了，到廚房打包了三明治和牛奶，看著小少爺拿著坐進專門負責接送左炘上學的司機車裡才安心。

只是從窗戶里望進去，小孩像是不太高興，手裡拿著他送過去的早餐，邊上放著一隻大大的書包，身上穿著打上小領帶的校服，一言不發。

江玟也沒細想，只當是小孩鬧脾氣不想上學，畢竟都是這麼過來的，之前他也盼著哪天不用上學。

這天江玟一直在忙找工作的事，看了幾家公司又重新投遞了幾份簡歷，他得找到合適的工作才行。

晚上輔導小少爺寫作業的時候，左炘總扯袖子，江玟覺得不對，撩起袖子就看見左炘的胳膊上有一處淤青，大概有指甲蓋那麼大。

「誰弄的？」

江玟一下子就火了，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已經把左炘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見他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心裡就控制不住的憤怒。

「我、我自己磕的。」

左炘低下頭，眼神有些發虛，「沒人欺負我……」

江玟見他那樣更加確定了左炘在學校被人霸凌的事，氣的摔了筆站起來，語氣十分不善，「脫了。」

左炘睜大了眼睛。

「衣服，脫了。」

左炘聽了這話定定地看了江玟一眼，眼裡蓄了淚，哆嗦著手把上衣脫了。

「褲子。」

有那麼一瞬江玟覺得自己在少年眼中看見了羞恥，這個想法剛剛萌生就被江玟一下掐滅了，左家小少爺就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得保護他。

左炘渾身顫抖著，認命地褪下了外褲，兩條細白的腿可憐兮兮地暴露著。

管家的養子態度兇狠地要小少爺在自己面前脫衣服，這麼看都不正常。

江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不合理，眼裡只看見小孩背上那片淤青和腳踝處帶血的擦傷，心疼之餘更是難以自控的憤怒。

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過來給小少爺看傷，江玟見小孩怯生生的表情，語氣一下子就軟了，「疼不疼？」

左炘搖了搖頭，見江玟拿了衣服過來，很乖地伸手讓江玟給他穿。

「以後有什麼事要說出來，知道嗎？」

左炘嗯了一聲，「我、我不想去上學了。」

江玟臉上一僵，「學校的事我會和左先生溝通，我們先跟學校商量，要他們道歉，不道歉就打他們一頓，實在不行就換學校，嗯？」

左炘聽見這話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他們說我是娘娘腔，說我是變態……」

左炘縮著肩膀哭了。

江玟沒了辦法，「要不然明天我跟你去學校，當你的保鏢，看誰敢說你壞話。」

「真的？」左炘將信將疑地說，「你不是要走了？」

「誰說我要走了？」

「你最近不是總去外面找工作，想離開這裡。」左炘眼巴巴地看著江玟，「你不要找工作了好不好，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很多錢。」

江玟看小少爺的慘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到林志彬對自己的教導，「我是爺爺養大的，爺爺喜歡左家，喜歡小少爺，左家對我有恩，所以我會保護小少爺的。」

「那說好了，」左炘忽然破涕為笑，靠近了抱著江玟的腰，「你得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