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玟跟了小少爺三天，整日提心弔膽地跟著，左炘去哪他就去哪兒，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被人欺負了去。

期間左炘表現的很好，每次江玟透過窗戶看，他都是捏著筆認真聽老師講課，要不就是托著下巴思考問題，文文靜靜的特別乖。

江玟跟左炘說自己就在外面等他，一定要好好學習，不會有人欺負他的。

左炘乖的出人意料。

江玟實在不明白，這樣乖這樣文靜的小孩怎麼會遭遇訓練有素的校園霸凌，連誰做的都查不出來。

盯梢期間意外的閑散，江玟就在左炘上課的時候做起了老本行，搗鼓小軟體幫助bug修復什麼的賺點錢，畢竟這大概是他唯一的生存技能了。

林文衍大學念的是工商管理，還算不錯的專業，江玟繼承他殼子的同時也繼承了林文衍優秀的專業課知識。

不過林文衍名校畢業後居然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當業務員賣保險被拒就算了，連發傳單這種一般沒有特別要求的活都輪不到他。

簡直倒霉透了。

雖然挺鬱悶的，不過江玟對管理類也不感興趣，他可以靠技術掙錢糊口。

有些東西學到了就是自己的，江玟有些慶幸之前當社畜的時候有死命學技術，說不定離開左家之後，他會和上次一樣做遊戲。

盯梢第三天江玟有了意外之喜，之前合作過的一家遊戲公司拋來橄欖枝，問江玟有沒有興趣來做技術顧問。

對方開的條件很不錯，江玟想了一下就決定去，這次他沒有葉聽瀾，也不用跟上他的腳步，可能就不去創業了，怪辛苦的，其實那樣的待遇，一輩子當社畜也還成。

去公司報到的時間就在盯小少爺的第四天，江玟從左爸爸那兒調了個保鏢過來保護左炘，是那種退伍的特種兵，業務能力很不錯。

江玟也沒打算把這事兒告訴左炘，林志彬在左家當了一輩子管家，也早過了退休的年紀，以後總是要離開的，到時候他就跟林志彬一塊兒走。

既然他繼承了林文衍的殼子，就會贍養林文衍七十多歲的養父，既然已經畢業了，工作的事就不能等。

左炘就是個小孩兒，有更專業的人保護就行了。

第三天放學的時候，江玟剛合上筆記本，左炘就背著書包走過來牽他的手，微仰著頭說今天也有認真聽講。

「左少爺真棒，」江玟誇了一句，由著小少爺牽自己的手，「以後也要這樣啊。」

左炘就嗯了一聲，說今天看到一句詩，「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江玟不是很懂文學，讀書的時候雖然也算學霸，語文成績卻只能算中等，作為理科生到底是缺了點藝術細胞。

江玟只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很美，正想著要怎麼接話，小少爺輕輕說了一句，「晚上哥哥可以念詩給我聽嗎？是智利詩人聶魯達的詩，剛才那句話就是他寫的。」

「語文老師說要多看書多聽詩，作文里用到一兩句就能多拿分。」

江玟一聽可以多拿分立刻就同意了，現在小少爺成績那麼差，要多拿分才行。

「不過左少爺要先寫完作業才行，」江玟想到左炘數學好幾次不及格的事又補充了一句，「數學題也要寫。」

小少爺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不過還是哦了一聲。

輔導小少爺做完最後一道數學題已經十點多了，江玟拿了杯溫牛奶過來，「念完這首詩，左少爺就該睡覺了。」

左炘很乖地嗯了一聲，穿著一件純白色的棉質睡衣坐在床上，被子蓋住了腿，兩隻手捧著牛奶等著江玟念詩。

江玟就捧著那本藍皮書隨意翻了翻，其中有一頁夾了片葉脈書籤，江玟就選了那首開始念，「你每天都同宇宙之光嬉戲，精明的女客人，你乘著鮮花與流水而至……」

林文衍的聲音很溫和，江玟一字一句地念著，思緒彷彿被帶到鮮花流水的地方，連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窗上的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

「自從我愛上你，你就與眾不同……」

念到這一句江玟心裡猛的一跳，是一首愛情詩，想換一首又想到這是著名詩人的愛情詩，措辭高雅意境美麗，對左少爺多拿分有好處，於是接著念了下去。

「現在，就是現在，小心肝兒，你帶來了忍冬花兒，甚至連你的酥胸也帶著沁人的香味兒……」

江玟忽然有些不自在，用餘光看了看小少爺，他聽的很認真，表情甚至帶著虔誠，江玟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我愛你，我的歡樂咬著你櫻桃般的香唇。」

「我的話像雨點般地撫摸著你，灑滿了你的身軀……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你那閃爍珍珠光澤的玉體……」

江玟總感覺哪裡不對，掃了一眼後面沒幾句話了，硬著頭皮念了下去。

「……那褐色的榛子，那裝滿了親吻的野藤花籃，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櫻桃樹上做的事情。」

江玟如坐針氈，合上那本書，輕輕放到了小少爺的床頭櫃上，「晚安左少爺。」

接過小少爺手裡喝空的牛奶杯，江玟關了燈想離開，又被小少爺拉住了胳膊。

「哥哥，」小少爺在黑暗中喊住了他，「『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櫻桃樹上做的事情』是什麼意思啊？」

江玟一頓，春天在櫻桃樹上做的事……春天來了，然後櫻桃樹一點點開了花，後來又結了紅色的櫻果。

也不知怎麼了，忽然想到葉聽瀾泛著潮紅的臉和一聲聲悅耳的告饒，江玟身上發燙，臉上紅的要滴血。

幸好剛才關了燈，沒讓小孩看見自己的窘迫。

「……哥哥？」

江玟回過神，「這個……很晚了，左少爺先睡吧，明天再告訴你好嗎？」

左炘嗯了一聲，放開了江玟的胳膊。

江玟如釋重負地往門口走了過去，剛要關上門，小少爺又喊了一聲，「哥哥。」

「怎麼了？」江玟關門的動作頓了頓。

左炘看著那一線光，對江玟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