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玟正糾結著要不要帶小少爺去學校，左炘那對過年都沒見得年年回的父母忽然就回了趟家，連行李箱都沒拿，拎著電腦包風塵僕僕的。

小少爺被他爸爸揪著耳朵拽進了房間，左炘的媽媽見了也沒阻止，踩著黑色細高跟冷著臉跟了進去。

那一下揪的可不輕，左炘的耳朵都被揪紅了。

江玟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那是左炘的親生父母，他沒有立場攔著。

「左炘，你跟爸爸說，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江玟身體一僵，他不是故意要聽到的，只是左炘爸爸憤怒的時候聲音挺大的，別墅里的門都是木門，隔音效果沒有大門好，他想不聽見都難。

接著江玟就聽到了左炘的哭聲，受傷的小獸一般，從細碎的嗚咽到歇斯底里。

「我就喜歡男的，我是變態、死娘娘腔、下賤東西，以後還要讓男人操的那種。」

房間里沉默了一陣，接著就是一記響亮的巴掌聲。

「怎麼不打了，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就這樣了。」小少爺忽然尖叫起來，「你自己說說，你就幾天在家？生了又不養，現在憑什麼拿出爸爸的架勢教訓我。」

江玟不敢再聽下去，硬著頭皮幫林志彬到後院除草，按理說這裡除草有專門的除草工來，可他就是心煩。

除草的聲音很大，他就聽不見左炘的哭聲，聽不見哭聲就不會心疼了。

只是左炘的爸爸媽媽怎麼會忽然知道他的性向，還大老遠地跑過來興師問罪？

那些話是誰說的，那麼髒的字眼，誰這麼說小少爺？

江玟心裡亂的很，也不知道小少爺現在怎麼樣了，剛才那麼響的巴掌，打在那張小臉上肯定特別痛，說不定還腫起來了，腫的老高。

「小衍，快停下來，草都讓你推禿了。」

林志彬見綠油油的草皮被推的只剩下很短的一茬，趕緊去拉江玟的手，「文衍！」

江玟這才回過神，看著超短的草梗子，對那些被推禿的草有了點愧疚。

「小少爺不會有事的，左家就這麼一個孩子，不捨得真的打壞的。」

林志彬嘆了口氣，「一會兒小少爺出來你就把小兔子抱給他，小少爺這麼喜歡兔子，看見了肯定會開心的。」

「兔子？」江玟想到小少爺抱的那隻毛絨兔子，他好像真的挺喜歡兔子的。

「前幾天那窩肉兔子本來是要殺了做菜的，我看有隻肚子特別大就拎了出來，結果還真是懷孕的兔子，早上就生了四隻小兔子。」

江玟一聽有小兔子立刻跑過去看，說實話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剛出生的小兔子，還挺好奇的。

那四隻小兔子就窩在一塊暖黃色的絨布上，它們還是肉粉色的，皮上只有一點點白色的小絨毛，每一隻都特別小特別嫩，大概是怕冷，總往大兔子的白肚子上蹭。

江玟就湊近了看，被大兔子轉過頭瞪了一眼，又訕訕地往後退了幾步。

「現在丑了點，以後長了毛就會很可愛的。」林志彬咳嗽了幾聲，「小少爺肯定會喜歡它們的。」

江玟點了點頭，想著左炘現在的境況有些難受。

這次左炘的爸媽也沒待多久，大概是真的忙，晚上的時候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臨走前還跟林志彬交代了幾句左炘的事，說以後每天都要按時報告左炘的事情，遇到了什麼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特別囑咐今天晚上不要給他吃飯，讓他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

江玟見他們走了，立刻拿了小藥箱進了左炘的房間，左炘就縮在角落裡，軟發蓋住了眼睛，好小的一隻。

江玟想到了那窩兔子，也好小，一點攻擊性都沒有，誰都能欺負的樣子。

「左少爺？」

左炘聽到江玟的聲音抬起了頭，江玟看見他濕漉漉的眼睛，連眼神都是怯生生的，臉上沒腫也沒有巴掌印，膽小的模樣看著特別可憐。

江玟心疼的厲害，蹲下來想看看小少爺哪裡傷到了，左炘就抱住他的脖子哭，有些急促的呼吸熱熱的，帶著泛了鹹味的潮濕。

左炘哭了多久，江玟就把半蹲的姿勢維持了多久，等斷斷續續的哭聲停了，江玟就伸手拍拍他的背，「左少爺要看小兔子嗎？」

「有四隻小兔子，早上剛出生，很小很小，」江玟蹲的腿都麻了，小少爺的眼淚蹭的他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濕漉漉的糊在身上很難受，江玟硬是沒動一下，「小少爺要養它們嗎？」

左炘抱著江玟的脖子不鬆手，江玟等了一會兒才聽見他說，「我想看小兔子。」

江玟見左炘那樣也不像是能走的，手臂避開小屁股抱上了左炘的腿，抱小孩一樣抱了起來，「小兔子就在後面的院子里，早上木匠叔叔給兔子搭了個窩。」

小少爺嗯了一聲，緊緊抱著江玟的脖子。

看見小兔子的時候左炘果然高興了點，伸著細白的手指摸了摸大兔子白軟的毛，又很快縮了回來。

江玟也想摸一下，看見大兔子的紅眼睛又放棄了這個想法，這個大白兔看起來還挺凶的，畢竟有了崽就護犢。

看完兔子小少爺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抱著他的脖子說眼睛幹、屁股也疼。

「我討厭爸爸，他平時都不管我，連我生日都不來，一回來就打我屁股。」

左炘抽噎了一下，「……好痛，我又不小了，他還那樣打我，丟死人了。」

拿了冰給小少爺敷屁股的時候，江玟都不敢多看，打的還挺慘的，整個都扇紅了，腫的老高，不過幸好是打在屁股上，要是打在臉上，可能就要打壞耳朵。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上次就看見一條新聞，丈夫家暴打的妻子鼓膜穿孔的。

要吃晚飯了，江玟都聽見左炘肚子叫，小少爺還說他爸不讓他吃飯，他就不吃，餓死了好讓他爸高興。

江玟有些忍俊不禁，蹲下來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左炘開始還不肯吃，江玟就給左爸爸說了好多好話。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餓了還是得吃飯，兩彎秀氣的眉皺的很緊，跟上刑場似的。

江玟忽然就覺得左炘還挺可愛的，像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