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眼莫思於確定了莫一的大概方位，不過這裡房屋眾多，找他還是費了一定時間，說來也巧，這間屋正好是竹臨隔壁。

莫一身為莫獨亘的心腹，莫思於對他有一定了解，知他這人不近男女色，這才疑惑他為何要來這裡，而且此處離坦蕩盟來去路程個把月，則更加疑惑了。

思索間他已躍上牆頭間隔層，這處為兩房中間，木樁非常牢固卻極為危險，柱身堪堪掩住一個人，可將兩屋盡收眼底。

莫思於再次慶幸自己輕功學得穩妥，若是他人來，必定藏身不了。

莫一和一個身材略帶富態的男子在說著什麼，可惜那男子背對著他，看不清面容。在房內的床上還躺著一小倌，莫思於仔細看了眼，確認那小倌已昏迷。

「啪！」

「唔……咳咳……」

「唔……」

正準備細細聽他們談話的內容時，耳邊傳來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叫聲，那呻吟聲媚到了骨子裡，擾得他無法專心。

莫思於皺著眉頭轉眸，入目衝擊得他差點奪門而逃。

各種各樣的東西全部被擺放在桌面上，竹臨臉上神情很奇妙，隱忍痛苦又好像不是單純的痛苦。

男子轉了個方位，莫思於看清原來這人就是剛被夜不歸教訓的那人。

他似乎玩到興處，嘴裡囔囔著「一定要把那小美人搞到手。」「奶奶的呸！等我回寨子查清暗算老子的是何人，必讓他十倍奉還。」「搶他的妻奪他的命，將那小美人關起來日夜勞作。」等話。

莫思於一陣惡寒，這男子口中的人一定是不歸和他。

「吱嘎——」

一聲門響，莫思於頓時回神。

只見另一間房內已沒了莫一的蹤影，而那富態男子像是沒事人一樣打開了房門。

在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莫思於終於看清了他長相，寬臉濃眉大鼻，下巴上還有顆痣，莫名覺得眼熟。

沒等他憶起這是誰，此人已走出房門，脫離了視線。

莫思於懊惱一拍額頭，說是來探聽情況的人，結果什麼都沒聽到。

都怪……

一轉頭，發現竹臨閉著眼睛承受男人的血腥，自動屏了要怪誰的念頭，回想起竹臨的話，頓感他可憐至極。

*

「所以你什麼都沒打聽到，還費了百兩銀子將一個小倌給贖了出來？」客棧里，夜不歸玩弄著摺扇語氣毫無起伏的問。

「是……」莫思於自知理虧，回答得跟蚊子聲一樣小。

「那小倌呢？」

「不知，也許他去找自己歸宿了。」

夜不歸眼瞼抽了抽，「莫小神醫還真是菩薩心腸，費了百兩銀子贖的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我還以為你要留他在身邊伺候。」

莫思於聲音怯生生的，「我、我不想他伺候你，又、又不忍他繼續在萬春院糟罪，便只能贖回就放了。」

夜不歸眼瞼抽得更為厲害，「入花樓的大多都已無親無故，你怎不好人做到底，給他安排一個好的去處？」

「有的！」莫思於猛的抬頭，眼裡亮晶晶，「我寫了封信留給他，讓他若實在無處可去可帶此信去尋如玉，如玉他自會給他個安身之所。」

說到這莫思於就洋洋得意了，「如玉最是會使喚人，以往我救的人無處安放便都給了他，他總能安排得妥妥噹噹。」

夜不歸差點被他的話嗆到，想到柳如玉這些年集漲的奇人異事，頓時明白裡面一定沒少這傢伙的相助。

「莫公子家財萬貫，佩服佩服，」夜不歸晃悠悠作了個揖轉移話題，「行了，你不說那富態男子看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嗎，那便把他畫出來，我來瞅瞅。」

夜不歸起身將人拎到案桌前，「快點。」

「哦——那、那你為我研磨。」能討點便宜的機會莫思於絕對不會放過，當即將硯台往他那一推。

夜不歸嫌棄的看他一眼，還是拿起墨竹細細研磨，起先還有點心不在焉，後來看莫思於畫得認真，便也認真起來。

此時正是小雪紛紛時節，兩人一人白一人紅，都沒有掩蓋自己的姿色，一坐一站，低著頭專心致志，外面蕭條的景色也擋不住兩人的絕色風采。

莫思於畫夜不歸畫得極好，房內暗格有多張他偷摹的丹青，有時多日不見思念得緊了，便會拿出來瞧瞧，一來二去，他這丹青練得也是一絕。

不出一會兒，這富態男子的神情便勾勒妥當，在他放下筆的瞬間，夜不歸來到他身後。

「我想起他是誰了！」

「是他！」

兩人的話一前一後，目光在空中交織同時吐出三個字，「百修申。」

百修申乃百香谷的管事，莫思於的父親和百香穀穀主走得近，這百修申曾有一年替他谷主來坦蕩盟拜訪，與莫思於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時日太久記憶模糊。

「你再仔細想想，一點兒都沒聽到他和莫一在說什麼？」

莫思於撓著後腦勺，眉頭緊蹙，「好似有李什麼堡之類，還說煉製難以成功……」

他說到這說不下去了，腦殼隱隱作痛，「我不知了，當時那竹臨公子聲音太大，吵得慌。」

夜不歸一扇子打他額上，「色胚。」

某小神醫欲哭無淚，這跟色胚有什麼關係？當他想聽？

莫思於原本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夜不歸著急上路不會去在意，可沒想到，當天夜裡，他就被夜不歸拎上了屋頂。

「這城裡失蹤的青年男子和他們一定脫離不了幹系，你眼睛放亮點，看今日那黑影還會不會來擄人。」

「城裡失蹤的青年男子？」莫思於重複，「你怎知？」

夜不歸恨鐵不成鋼瞟了他一眼，「你真當我去花樓是尋花問柳？」

「……不是嗎？」莫思於暈乎乎的，難道這些都是假象？

夜不歸扶額，認命教導， 「你記住了，不管身處何方，花樓永遠是最易打聽到消息之地，那裡人多口雜，只要有銀子你可以最快找到你想要的。」

說著他冷哼，「不過也分人，像你花樓走一遭，銀子去了卻也只聽到不該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