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段千川在一陣熟悉的鬧鈴聲中睜開了眼睛，身側的床鋪已經空了，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床尾。

他拿起手機將鬧鈴關掉，下床開門出去準備做早餐，只是他剛打開門，就發現廚房裡已經有人。

他走過去，看到付爾洲竟然在廚房裡做早餐。

付爾洲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鍋里正在煎的荷包蛋，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示意他去洗漱。

段千川從衛生間里出來後，付爾洲已經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段千川看了一眼，轉身去叫孟凝起床。

孟凝還不知道家裡多了一個人，當她在餐桌邊看到付爾洲的時候，突然睜大了眼睛，然後很開心地叫了一聲：「付叔叔！」

付爾洲對她勾了勾嘴角，說：「你好，凝凝。」

段千川坐在付爾洲的對面，看著桌上簡簡單單的三碗煎蛋面和一盤水果，問道：「你幾點起來的？」

付爾洲正低頭吃面，聞言回道：「六點。」

他有自己的生物鐘，每天六點起，健身半小時，與海外分公司視頻會議，之後吃早餐，稍做整理便去公司，但是因為段千川家沒有運動器材，便多出半小時來做早餐。

「太早了，」段千川說，「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應該多睡一會兒的。」

說起昨晚，段千川有些臉紅，昨晚付爾洲對他說完那句引人遐想的話以後立刻就睡著了，段千川卻很久都沒有睡著，他一直在思考付爾洲的那句話是胡亂說的醉話還是情不自禁的真心話，可後來一想，醉話不也是真心話嗎，再後來他就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總覺得再想下去會脫離軌道。

「我睡夠了。」付爾洲回答他，「吃完送我去上班。」

段千川對付爾洲命令式的語氣早已習以為常，聞言加快了進食的速度，還不忘催促孟凝。

飯後段千川先送孟凝去了幼兒園，之後送付爾洲去公司，在公司樓下，付爾洲說：「跟我上去吧。」

段千川看著他，「我上去幹嘛呢？你那麼忙，會打擾到你工作。」

付爾洲說：「我先教你一些簡單的東西。」

付爾洲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教段千川商場上的東西，但是段千川其實對這些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更感興趣的還是他大學專業方面的東西。不過他也清楚，現在他這種境況下要拾起專業並不是一件現實的事情，反而利用空餘時間跟在付爾洲身後學一些商場上的東西更現實一點。

所以他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好吧。」

他跟在付爾洲身後走進大樓，坐電梯到達總裁辦公室，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公司員工，其中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但也有很小一部分人認出了他，那些都是盛星的老員工，以前見過他，雖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他的氣質也有所改變，但還是能認出他來。

在電梯里，有個中年男人走進來後，先跟付爾洲打了聲招呼，然後一直從電梯門上的鏡子里看段千川，段千川已經不記得他了，但是顯然，男人還記得他。

快要到達男人所在的樓層時，他突然開口道：「你是段總的兒子？」

段千川下意識看了付爾洲一眼，發現付爾洲並沒有什麼反應，便回他道：「是我。」

中年男人立刻露出一副十分感慨的表情對他說道：「這麼多年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還記得你剛考上大學時我有幸去吃過宴席，那時候段董事長和段總夫婦都還好好的，現在一眨眼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也都……」

「宋經理。」付爾洲這時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冰冷。

男人連忙止住話頭，這時電梯門也開了，他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慌忙出去了。

電梯門重新合上，段千川看付爾洲還蹙著眉，便說道：「我沒事，你別凶他。」

付爾洲從鏡子里看著他，「我沒凶，也不會凶你。」

段千川聞言腹誹，你凶我的還少嗎。

剛走出電梯，女秘書就抱著平板迎上來，「付總，您今天的安排是……」

付爾洲抬了抬手，從她手裡接過平板，說道：「我自己看，你去給我泡兩杯咖啡來。」

女秘書點了點頭，「好的。」然後轉身離開了。

付爾洲帶著段千川進了辦公室，又和他一起坐到沙發里，把平板放到茶幾上看起來，段千川坐在他身旁，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秘書把咖啡送進來便出去了，段千川喝了一口泡得香濃的咖啡，站起來走到窗邊往樓下看。

小時候他也經常站在這兒往下看，那時候這個城市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周圍也沒有那麼多高樓，現在對面的樓蓋得一棟比一棟高，很多都超過了他腳下的這一棟，這個城市也越來越繁榮，樓底馬路上火柴盒似的汽車也越來越多，經年累月，物似人非，這些年好像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父母親人，同學朋友和愛人，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低頭認真工作的男人，沒想到現在陪在他身邊的竟然是付爾洲。

他又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夢，夢裡的付爾洲和現實中一樣沒什麼表情，甚至稱得上冷漠，但是段千川卻已經習慣，他今天也思考了無數遍那個問題，當年的生日宴上，他真的在自己房間里見到付爾洲了嗎？

他突然想問一問付爾洲這個問題，可是沒有等他問出口，付爾洲已經抬起頭來看著他，道：「過來。」

段千川走過去，問道：「我今天需要做什麼？」

付爾洲抬了抬下巴，「坐下來說。」

段千川於是在付爾洲身旁坐了下來。

付爾洲說：「再過一個小時有個各部門負責人會議，你一起參加。」

段千川連忙搖了搖頭，「這不好吧，這種會議應該挺私密的，我參加不合適。」

「沒有什麼不合適，」付爾洲說，「你先從了解各部門分工開始，對那些負責人，你也可以盡可以去了解，吩咐他們做事，不用顧忌。」

「為什麼？」段千川突然問道。

付爾洲看著他，沒有說話。

「為什麼要讓我參加會議？為什麼要給我這麼大的權力？」

「因為盛星是你的。」付爾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