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蓮花

【性味】溫，味甘苦。

【歸經】肝、脾、腎三經。

【功能主治】清熱解毒、祛風濕、消腫、止痛、壯陽、補血養顏和溫暖子宮之功能。

忍冬扶住洞壁走到了洞底，一個地下水潭，潭水不深，卻陰冷，沒有一個活物，忍冬最怕這裡，也最習慣這裡。

所謂寒牢，便是這個地下水潭，位於山洞的下面深處，沒有光，空氣是寂靜而寒冷的。

忍冬害怕這黑暗，害怕這寂靜，也怕這寒冷，沒有出口，無處可逃的絕望。

可他，也習慣了這一切，腳入水潭，緩步走到潭心跪下。潭水沒及大腿根，膝蓋開始疼，像針刺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思緒開始渙散，恍惚間，忍冬好像看見了秦艽，他對著他笑，揉著他的頭道，「你就那麼喜歡吃杏子嗎？也不怕酸倒了牙。」

又好似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在他耳邊輕哼著童謠，哄他入眠，那是母親的聲音，忍冬記得的。

七歲那年睜開眼睛，他們便告訴他，他叫穆澤，是前太子穆言的嫡子，他的母親，是前太子妃。但是，四年前，他的母親做錯了事，害得前太子，也是他們的主上丟了性命，而前太子妃自己，也不知所蹤。所以他是罪人。

然後他看見了主上，那雙藍色的眼睛，可是忍冬為數不多的記憶里，有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曾那麼溫柔的看著他，如今卻是恨不得殺了他。

七歲以前的事情，忍冬差不多全忘了，但他記得兩件事情，一，那雙藍色的眼睛。二，他叫忍冬。

「我叫忍冬，不叫穆澤。」

後來，他還是二皇子，也是復國隊伍里最厲害最無情的殺手。

「不知兄長在此處過得可好？」

一個聲音響起，驚擾了忍冬的夢，緩緩睜開眼睛，便看見了穆清提著燈，隻身站在水潭邊，披著厚厚的斗篷。

「哦，該是弟弟。」穆清輕拍了一下嘴，「呸，你看看我，老是忘記，我才是穆清。」

「有事快說，沒事快滾。」忍冬又閉上了眼，覺得這幅與他有幾分相似的面孔是那麼多令人噁心。

忍冬十二歲那年，便知道，他才是穆清，現在的穆清該是穆澤。他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但他沒得選，他想保護主上，保護他的，母親。

「你說什麼？！」恍惚間聽見了秦艽的名字，忍冬猛的睜開眼，盯著穆澤。

「我說，為了彌補你這次沒能拿回城防圖的過錯，以及轉角處兩條人命，我要你去秦王府，秦艽對你，好像還不錯啊？」穆澤上揚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剛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很奇怪，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秦大世子，秦艽，還真是痴情啊，十幾年依然念念不忘。

「……我不同意。」

「穆清，你當我在同你商量不成？我是通知你的。你可以選擇不同意，那個女人的命，我也沒必要留著了。」

穆澤手中的燈芯跳動了一下，忍冬覺得沒有比眼前這個人更道貌岸然的了。

起初，知曉自己才應該是穆清的時候，忍冬也想過與主上相認，他偷偷從殺手組裡溜出去，想見一見他的母親，告訴她，他才是穆清，想讓她用記憶里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

但是，當忍冬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與穆澤在一起，忍冬看見，他的母親背對著他，穆澤在她身後，望向忍冬的位置挑釁的看了一眼，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忍冬那時候才明白，他們要他知道那是他的母親，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控制他，更好的讓自己替他們殺人，賣命。

可是，他甘願入局。

「……好。我答應你。」忍冬一字一句的吐出話來，「但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

「待你們大業完成之時，我要帶主上走。你們必須放她一條生路。」

「好，我也答應你。」

得到了滿意回答的穆澤走了，忍冬知道，那些話，不過是用來騙自己的，可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忍冬的意識開始不清晰，腰以下已經沒了知覺，寒冷和刺痛侵襲每一寸皮膚。

「可是想明白了？」女子的聲音將忍冬的意識拉回身體。

忍冬張了張口，蒼白的嘴唇緩和了好久才發出聲音，「是。忍冬，知錯。」

「城防圖在哪兒？」

「許是，落在了秦王府。」忍冬不再隱瞞，如果穆澤知道了，那麼主上也一定知道了。

「好，我要你去秦王府拿回來。並且，留在秦王府。」

「……」

「你不願意？」女子見忍冬許久都沒有再講話，開口問道，提升了聲音，帶著質疑和威脅。

「主上，可願應忍冬一件事？」

許是忍冬眼中的渴求太過急切，女子猶豫片刻後才道，「你先說是何事？」

忍冬費力的動了動麻木的雙腿，一點一點向女子跪行而去，潭水底的碎石磨破了小腿，但忍冬現在已經沒了痛覺，儘管忍冬已經努力走得快一些，還是走了小片刻才到女子跟前。雙手棒著雪蓮舉過頭頂，「只要主上收下雪蓮，忍冬即刻就去。」

女子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這些年來，捫心自問，她待忍冬可謂是殘忍至極，可是，可是這個孩子，望著自己的眼神從來沒有半分不滿，不甘，和怨恨。默默承受自己的怒火和強加給他的仇恨。

「好。」

「若無其他指示，還望主上早些回去，寒牢太寒，主上少待為好。」

一字一句，全是赤子的關心。

女子逃似的離開了寒牢，為什麼？為什麼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為什麼偏偏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他還記得，二十一年前他在奴隸市場被穆言買下，當他被扒了衣服在台上展示的時候，是穆言，脫了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把他買回去，給了他一個家。

他喚他星兒，他說他眼睛像藍天，裡面有星星。

可是就是因為那個女人，因為那個女人噁心的嫉妒，他的星星落了，他的天黑了。他要怎麼原諒，如何原諒？他原諒不了那個女人，也不能原諒那個女人的孩子。他恨，他怨，不然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支持自己活下去。

可是，忍冬那個孩子，無論他如何逼迫自己去恨他，去殘忍的對待他，可他知道他恨不起來。

那孩子，太善良了啊，與他母親一點都不像。

星兒從胸口處扯出一個吊墜，是一顆藍色的星星，是穆言送給他的。當年他與穆清失散的時候之前給穆清戴在了脖子上，後來尋回穆清，那孩子說，「這是父親留給母親的心愛之物，清兒如今已經找回了母親，便把此物還與母親。」

是了，穆清才是自己的孩子，忍冬……罷了，待完成穆言的遺願便放他走吧，那孩子，一定是願意的。

星兒將吊墜放回心口處，喚來了婢女，將雪蓮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