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陸印川並不是很在乎剎那刺殺西康的理由，他大概因為感興趣的只有案件的來龍去脈，理清了黃泉府派彼岸查案的目的理由就夠了。事件的內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覺得明白表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夠了。

你問他為什麼殺西康？妖怪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不過這句話陸印川沒那膽子說。

他覺得妖怪之所以被大家叫做妖怪，其實是出自很多方面的原因和考究，不論它們的原形是動物也好植物也罷，最重要的是它們天賦異稟能飛能跳還能變形。再者就是它們行事從不遵循所謂的規則制度。

然而要真論起來的話他的上司唐柚也是這樣想到什麼是什麼的隨隨便便的女人。

但她的心裡有自己的一桿秤，和自己的一道底線。她垂眼看著陸印川，敲西瓜似的敲他的腦袋。陸印川被她敲得挺驚悚，抬起眼睛可憐地看著她，「我腦袋還沒熟呢，今年四月初三的時候剛滿二十五歲。」

一個人還沒有長到能釐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時候身邊總是會有聲音左右自己的行動。

陸印川挺身邁進這個階段的時候，左右他的那道聲音還是晏家的十七小姐，十七是個頗有江南女子溫婉小意的女人，憑藉家裡有礦卻為了兒子甘願吃苦這一點，她在後來很長的時間裡都是陸印川的英雄。

直到那年的仲夏夜裡，他的英雄被掩埋在泥流里再也沒有見到過第二天的明朗晴天。

陸印川記得他家英雄最喜歡的就是晴空萬里了。他想那時候她的視線被泥流掩蓋之前的兩秒，她應該幻想過第二天是怎樣明媚的天氣吧。陸印川抬手將唐柚推遠了一些，「我覺得應該和畫家的故事差不多吧。」

唐柚戳了戳他頭頂的旋，沒搭腔，問了別的問題：「你剛剛的那句話，是誰告訴你的？」

小孩子的小腦袋瓜子要長到一百歲了才算是真正的長大了。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夏日雨夜她曾經聽到過這句話，說話的應該是位很年輕的小姑娘，嗓音軟軟糯糯的有著江南那邊兒女孩兒的特有的韻味。

不過她遇到小姑娘的那會兒她已經離開她的身體成為到處飄蕩的孤魂野鬼了。

唐柚看著陸印川，憐憫的情緒從她眼睛裡浮起，跟夏天玻璃杯里的檸檬氣泡水似的。陸印川有些被她的眼神酸到，他頗有些複雜的轉移視線，落在旁邊看戲的裴裴那兒。頓了頓：「裴裴你為什麼不說話？」

裴裴癱在藤椅里已經是鹹魚了：「我在想柚子說的剎那為什麼要殺西康的原因。」

西康將軍在世前的風評雖然有好的也有壞的，但對於生活在山城的普通民眾和妖怪而言，殺死他對自己好像並沒有任何的好處。裴裴一個咕嚕翻身爬起來，「你說會不會是跟畫家和小曇花的故事一樣？」

陸印川拄著胳膊，想了想還是回頭看唐柚：「是我已經過世的老母親晏家的十七告訴我的。」

晏十七在世的時候說得最多的就是告訴他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腦袋瓜子，人的腦袋固然需要好好的保護不被碰到撞到，但陸印川覺得，她的話里應該還有別的意思。不過這些事情好像埋在心裡藏著比較好。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不太／安定的視線，「她還很多別的歪道理你想有興趣聽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