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斯南把中間那倒了一半血的碗遞過去，交代他等會兒自己一出聲就馬上淋上泥雕和供奉之人的身上。

蜚玉聽話過去端著碗，小心地走到柏嘉身後。

像是聞到自己喜愛的血腥味，抱著銀髮少年脖頸的小鬼興奮急躁起來，咿咿呀呀地不斷發出聲音。

別墅的所有燈光都被刷地一下全部關掉，一時間伸手不見五指。

觀斯南在昏黃跳躍的那根蠟燭中，慢慢地適應，他拿起左手邊的招魂鈴輕輕晃動。

叮——叮——叮——

緊閉雙眼的銀髮少年死死抱住懷中的泥雕，耳邊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在陣陣鈴鐺聲中並不會讓人察覺。

後面搖晃鈴鐺的節奏越來越快，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急促。

「就現在！」

隨著觀斯南的一聲喊，蜚玉快速地將碗移至柏嘉頭頂傾倒下去。

頃刻間，冰涼的液體順著少年的頭髮侵入衣服中，如此怪異的感覺讓他渾身不由地打起寒顫，濃郁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讓他一陣頭暈目眩。

在少年不知道的情況下，助理早已帶著兩個人悄悄坐到了兩邊，如果他此刻睜開眼睛，一定可以認出燭光闌珊中手捧蓮花燈的兩個白衣少年是誰。

引魂玲停下，觀斯南拿起勾魂筆在虛空中極快地寫畫著，等他停筆時，兩個少年按照之前說好的，端起桌上的兩碗血仰頭喝下。

在他們放下空碗後，柏嘉身上活躍的小鬼頓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原本已經恢復白嫩的身體無火自燃起來，它痛苦地蜷縮著身子，臉部的表情也痛得扭曲，嘴上的麻繩被扯動，溢出黑稠的液體。

觀斯南其實是想解除羈絆就好，只要柏嘉同意，那他和小鬼都不會吃什麼苦頭；可偏偏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解除羈絆。

萬幸有人為他再次供養，那就只能委屈小鬼了，不過又多了十年的鮮血供養，對它而言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小鬼被一波波持續不斷的火焰焚燒，痛苦地從柏嘉肩膀上掉落下來。

觀斯南拿起香爐中燃燒過半的兩根香，當著地上來回打滾的小鬼面兒，把香兩指反夾，香頭朝下，從柏嘉懷中泥雕的頭頂從上往下插進去。

如同兩根鋒利的長針貫穿全身，地上打滾的小鬼慘叫聲戛然而止，身體也逐漸地在變透明。

觀斯南見狀，抽出泥雕中的兩根香，香頭未熄，迅速點在柏嘉額間，燃燒的香頭烙印下了痕跡，在隱約冒煙時，將香收回。

柏嘉留有痕跡的額間潰散出紅白相交的煙氣，就是現在，觀斯南冷聲道：「拿燈來。」

兩個白衣少年聞言，就著蓮花燈的燭光來到觀斯南身邊，將手中的燈舉高。

青年把紅白纏繞的煙氣引在兩根香上，然後一分為二，左右手各持一根，輕輕地將煙氣過渡在蓮花燈的煙火燈芯上。

霎時，原本溫暖昏黃的燈芯變成一股紅白色，觀斯南將香合並插回泥雕中，逐漸地，柏嘉懷中的那個泥雕倒塌成灰燼，地上的小鬼也爆體成灰消逝了。

「成功了。」

一天前，觀斯南一直在糾結該不該聽柏嘉的幫他延長壽命消除肉瘤。

晚上，正當他要下定決心時，助理芳姐領著兩個少年來別墅找他。

觀斯南一眼就認出兩個少年是柏嘉的隊友。

「你們來幹什麼？」觀斯南有些困惑。

「我們聽老闆說了。」粉色短髮的老幺寶陽嚴肅著臉，可就算再嚴肅，也阻擋不了他的可愛。

「說什麼了？」觀斯南好笑地問，他可不相信那個無良的光頭老闆會讓他們來幫忙。

「老闆把一切都跟我們說了，包括他讓我們出道的條件是柏嘉供小鬼的事情也都說了。」

「那你們現在來是幹什麼？」

「如果柏嘉不解除與小鬼的羈絆他會怎麼樣？」黑捲髮的東澤問道，他光站是在那兒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果然，無良老闆就是無良老闆，自己出面不行，還要讓柏嘉親近的人來勸。

觀斯南聳肩，無所謂道：「不解除羈絆就等著全身長滿肉瘤子，被吸幹鮮血而死。」

兩個少年聽到答案，臉色都變得慘白，畢竟在他們過去接觸過的世界裡，這些東西壓根就不存在。

「那，那解除羈絆呢？」東澤白著臉，生硬地問。

「解除羈絆的話就要讓柏嘉拿他重要的東西去換。」

二人沉默，柏嘉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他們怎麼會不知道？

三人從在養成組開始，一直相互扶持，相互鼓勵，直到走到現在的這一步，其中的心酸和痛苦柏嘉經歷的不比任何人少。

現在讓他把堅持這麼久，拚命辛苦得來的事業拿來做交換，就算他願意又如何？他不敢，他不敢用兩個隊友努力這麼久的前途去賭。

「有其他辦法嗎？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只要我們能做，我們一定會做。」東澤急切地說道。

再冷酷的少年，遇到這種事情也難免會慌不擇言。

觀斯南淡然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少年，他冷漠地勾了下唇，「如果讓你們做出犧牲，你們也願意？」

寶陽抿著嘴，帶有哭腔地回：「我們願意，我們願意的！」

「五年鮮血供養小鬼？無條件的供養，這個你們都願意？」觀斯南空洞漆黑的右眼直視前方，像要透過粉發少年的身體看穿靈魂。

少年沒有多想，他點點頭：「只要不讓隊長有危險，不讓隊長做出選擇，那我願意的。」

寶陽的承諾讓觀斯南有點意外，他又轉移視線看向黑捲髮的少年，見他沉默不語，觀斯南笑道：「你也願意？」

東澤抬眼，回視著這個有著異眸的青年，「只要隊長沒有危險，十年我也願意。」

觀斯南注視兩個少年良久，他們蒼白稚氣的臉上滿是全力以赴，英勇赴死的神態。

「不用你們十年。」觀斯南收回視線，淡漠的態度也柔和了些兒，「每人五年的供奉，代價已經足夠了。」

就這樣，柏嘉的選擇只得作廢，無論他是不是要犧牲自己保全隊友的前途都沒有關係了。

十年的壽命讓寶陽和東澤各五年供奉，算起來足以抵消掉小鬼同等代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