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又破了又破了！」

「他這是連著贏幾回了？！」

「晉國這是從哪兒搬來如此厲害的救兵？這實力都快趕得上楚太子了！」

「你是不是瘋了！那位也是你我能說的嗎？！你活夠了別牽連我！」

「呸呸呸呸呸……」

「……」

二樓的看台處，少年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襲錦衣風華絕代，周身氣度不凡，居高臨下地望著場中的盛況，將破陣那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憑台下眾人的態度不難猜出，這位便是名震四國的楚太子——沐華。

不同於人們口耳相傳中的狠絕，這位爺此刻正端著杯熱酒倚在雕花的欄桿上，自飲自酌好不愜意。

「殿下。」牧寧從一樓上來，將一封書信畢恭畢敬地呈過去，「能收集到關於此人的所有消息，都在這了。」

說罷，牧寧也忍不住抬頭偷看了眼場中那個年輕的身影。

五年一次的四國祭，素來是四國共同的盛會。各國才子集聚一堂，爭一次四國魁首。

楚太子從出戰開始，就憑藉恐怖的實力蟬聯兩次魁首，就當眾人都以為他會繼續延續神話之時，殺出了個程咬金。

喏，正是場中破陣的那個。

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徐不緩地展開信封，沐華寡薄的唇瓣微啟，眸中盛得說不出是興趣還是其他：「言傾棠——倒是個好名字。」

「晉國先帝的兄弟，太上皇的私生子，從小被送出宮養著，直到先帝駕崩時才把他召回來。」牧寧收回視線，面色變得古怪了些，「……今年十九。」

「十九？」聞言，沐華也不禁側目，透過雕梁畫柱去望場中的年輕人，「還未及冠？」

「雖未及冠，可僅憑此次四國祭的表現，便已獲了個睿智似妖的名聲。」牧寧的手虛握住腰間的刀柄，眉宇間浮現些許殺機，「殿下，您看……」

言傾棠的出現已經為晉國提供了轉機，若再放任下去，難保不會有什麼威脅產生。

言傾棠彷彿感覺到了兩人的打量，抬頭對上沐華的視線，黑紗下的雙眸滿是漠然。

挑了挑眉，沐華端著一副君子坦蕩的樣子，友好地對著他舉了舉酒杯。

玫瑰色的唇瓣微抿，言傾棠將沐華的示好視若無物，視線重新落回面前，繼續聚精會神地破陣。

「不是瞎子卻帶著黑紗，難不成是異瞳？」唇角的笑意不減，沐華按下牧寧想要抽刀的手，「不必如此草木皆兵，一個孩子罷了。」

牧寧木著臉收回手。

您比人家大不了多少，一口一個孩子倒是挺順口。

透過黑紗，隱隱能看到言傾棠鴉青色的長睫低垂，瞧著有些許脆弱，下手卻毫不含糊。

三五棋子，便能使一番陣法天翻地覆。

「破了破了！」

「九陣都破了！晉國這次算是翻身了！」

「那他豈不是明日就要與楚太子對陣了？！」

「兩國的新起之秀對陣！這次四國祭可有看頭了！」

「……」

放下手中多餘的棋子，言傾棠沒有理會起鬨的眾人，遙遙地望了眼二樓——早已人去樓空，沐華和牧寧不知所蹤。

「可惜。」黑紗下的雙眼微眯，唇角輕輕一勾，「沒來得及去搭訕。」

「長得真不錯。」

——

「哥！我叫你親哥還不成！這詞不是這麼用的！」

安小侯爺聽完言傾棠的話，一口氣差點兒沒順上來，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真的這麼跟楚太子說的？！」

又誇人好看又想去搭訕？！

是個男的也不能忍啊！

「冷靜。」言傾棠眉心微皺，「我開口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大抵是沒聽到的。」

「我也覺得應該是沒聽見，不然以楚太子的性子怎麼可能留你到現在？」劫後餘生般地拍了拍胸口，安小侯爺猶有些驚魂未定，「你是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辣，聽說楚國東宮後面就是一個罪人坑，裡面養了五毒，但凡惹得楚太子不悅的人都被扔下去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言傾棠指尖隔著黑紗摸了摸眼角，先前對視時的場景浮現在眼前，沐華遙舉酒杯的樣子倒是極養他的眼：「看上去倒是不錯。」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別被他騙了！」安小侯爺一屁股坐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勸，「你才出山不久，太單純，像楚太子這種凶名在外的人就要離得越遠越好！」

安小侯爺所言不虛，沐華在四國的名聲確實如雷貫耳，其狠辣也是人盡皆知，從安小侯爺剛才的話中便可見一斑。

「……」不太適應與人這麼近距離接觸，言傾棠稍稍往後直了直腰，「那你剛才說，用錯了詞是什麼意思？」

他到晉國已經半月有餘，與安小侯爺最合得來，便時不時地來安小侯爺的屋子裡找他。

那日言傾棠在安小侯爺的枕下發現本書，裡面凈是些他在山上未曾看過的新詞。他把書還給安小侯爺的時候，後者一把奪了過去，臉色漲得通紅，惹得言傾棠以為這定是什麼不可多得的寶書，特意向他問了其中的話語是什麼意思。

其中便有言傾棠今日感慨的兩句。

言傾棠涉世未深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本什麼東西，罪魁禍首安小侯爺卻是一清二楚。

那就是一本珍藏已久的小、黃、書！

再次聽到他這麼問，安小侯爺簡直有苦說不出。他自認言傾棠極為投緣，便對他誇下海口說自己的藏書可以任由後者翻閱，誰知、誰知他竟然撿到了那本書，這不是要了安小侯爺的老命了嗎？！

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安小侯爺開始信口胡謅。

「搭訕，不是想要結交之意嗎？」好奇寶寶言傾棠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誇人好看，不也是一種基本的禮節？」

更何況楚太子是真的好看。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安小侯爺痛苦掩面：「……」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把書藏在枕下。

絕不！

——

恢宏古樸的祭台上早已人山人海，無數慕名而來的看客湧入場中，將本就不算寬裕的場地擠得水泄不通，真是為了一飽眼福費盡心思。

萬眾矚目之下，兩個年輕的身影立在祭台兩邊，一束璀璨的陽光破開喧雜，將祭台徹底點亮。

「今日來客不少，不如本宮添點兒彩頭，提提興緻。」沐華以扇掩唇，眼中盛著笑，似漫天星河都匯聚其中惹人沉淪，眼底暗色又令人望而生畏，「若本宮贏了，傾棠可願意隨本宮回楚國東宮小居幾日？」

這也就是說，若言傾棠應了下來且真的輸給他，沐華便要把他帶回楚國處置了。

還未等眾人從沐華親昵的稱呼和如此「大彩頭」中回過神來，言傾棠的話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若我贏了，你可願隨我回師門，做我的入幕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