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

入、入幕之賓？

是他們理解中那個半夜入我房的入幕之賓嗎？！

雖然沐華的樣貌確實出挑，可兩國對陣的情況下就這麼……咳，帶勁！

眼底的興趣更加濃烈，沐華收了扇子，任由白玉雕成的扇墜在指縫間輕輕搖曳：「你所說的，可是心裡話？」

原以為言傾棠看起來安安靜靜，想必是個木訥無趣的，卻沒想到他竟然還能如此語出驚人。

精緻的眉心微微一蹙，言傾棠感受到身上匯聚的眼神越發熾熱，卻只當眾人是過於激動，並未察覺到自己有什麼失言：「你若有意，我必定掃榻以待。」

眾人再一次沸騰！

掃榻以待！

榻！

言傾棠對楚太子的心思這也算是昭然若揭了吧！

「祖宗！祖宗你別說話了！」安小侯爺頂著一眾宛若實質的目光衝到言傾棠身邊，一把攬過他的肩膀，恨鐵不成鋼地貼在他的耳側低語。

於是乎，言傾棠的臉色從一開始的疑惑迷茫，漸漸變得古怪，甚至於最後連脖子都泛起了羞赧的顏色。

「你怎麼能這麼騙我？！」氣得一把推開安小侯爺，言傾棠裸露在外面的肌膚都已染上顏色，袖袍下的手指無措地蜷縮起來。

此時此刻，他殺了安小侯爺的心都有了。

怎麼、怎麼能用這麼…的詞來糊弄他！

特別是他還當眾說出來了！

這與大街上的登徒浪子有什麼區別！！！

安小侯爺踉蹌了一下，苦哈哈地湊上前：「我這不是也沒想到你能當眾說出來，還是對楚太子說的……」

「傾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擔心本宮食言而肥？」扇骨抵著額角，沐華饒有興緻地盯著言傾棠悔不當初的模樣，心中趣味更濃，「放心，只要你能贏了本宮，別說入幕之賓，便是夜夜笙歌本宮也在所不辭。」

聞言，言傾棠的眼神有一瞬間茫然，好在有安小侯爺及時解釋，他才恍然大悟般地搖頭拒絕：「我並非貪戀美色之人。」

安小侯爺懵逼：「……」重點在這嗎？！

「我所說的入幕之賓是指幕僚，你莫要理解錯了。」握拳在唇邊輕咳以掩飾尷尬，言傾棠正了正臉色，不想繼續在這丟臉的問題上浪費時間，「我記得第一場是武鬥？」

被沐華甩了記眼刀子，在一旁呆愣許久的判官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扶正了帽子朗聲開口：「四國祭決鬥場——楚太子沐華對陣晉十九王爺言傾棠，第一場武鬥，開始！」

彼此四國祭是祁國主持，祁人尚武，素來不喜歡虛與委蛇的繁文縟節，於是各場比賽都是人齊了就直接宣布開始，連點到為止之類的場面話都沒有。

雖是聽起來簡陋了些，但看勁十足。

沐華拎著把扇子就上了擂台，言傾棠四下瞥了幾眼，尋了柄長槍也跳上台去。

「就拿這麼個玩意？」沐華自小跟隨名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言傾棠手裡拿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紅纓槍，「輸了別說本宮欺負你。」

面上的燒灼之感還未褪去，言傾棠黑紗之下的雙眸微斂，纖細的手指攥緊了長槍，半點兒與他廢話的心思都沒有：「開始吧。」

沐華眼中的笑意凝固。

下一刻，兩道人影開始交鋒！

古銅色的擂台被布置在祭台中央，邊緣一圈黑旗獵獵，為場中的戰鬥增添幾分凜冽。

眾人的視線隨著人影不斷移動，沐華剛開始還有幾分試探的意味，沒過幾招就意識到自己對陣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小怪物。

絲毫沒有受到武器的影響，言傾棠一上擂台就投入了十二萬分的心力，式式精湛招招致命，便是沐華也不敢輕視。

一掌擋下言傾棠的長槍，沐華與他分開了些許距離，彼此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本事不錯。」眼中的光芒愈勝，沐華伸手捻了捻被長槍挑破的衣襟，「下死手？」

強行按捺下喉嚨處湧上的一口腥甜，言傾棠握了握拳，右手虎口還在微微顫抖：「彼此。」

沐華輕視了言傾棠，言傾棠同樣輕視了沐華。

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對自己的胃口。

眼中燃起同樣的熾熱，言傾棠長槍直指沐華：

「來戰！」

——

「晉國這次真是請來了一位不俗的人物。」

擂台之外的看台處，幾處奢華秀麗的高台格外惹眼，有一個站在這裡的都是四國祭的參與者與各國使臣，比下面那群一窩蜂的看客「高貴」了不知多少。

鄺廷敬是此次的晉國主使，也是晉國少有的幾個單純出使不參賽的人員。面對楚國主使不懷好意的誇讚，在朝堂中浮沉已久的鄺廷敬四兩撥千斤：「您謬讚。許是太子殿下起了愛才之心，十九王爺才能在他手下撐這麼長時間。」

「愛才之心」與「十九王爺」兩詞被他咬重了字音，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楚國趁著四國祭搶奪他國人才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偏偏楚國待這些人還都不錯，惹得那些原本立志為本國效力的人樂不思蜀，更惹得其他三國憋屈非常。

鄺廷敬之所以提起這兩個詞，也是為了間接地提醒楚國：

言傾棠不僅僅是晉國的人，更是晉國的王室，招攬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話說七分滿，鄺大人。」

——

糾纏的人影再次分開，高下之分更加明顯。

沐華仍然站著，扇子邊緣沾了點點鮮血，就連扇面上的翠竹都染上了幾分赤紅。左邊小臂處的衣服已經破的不成樣子，隱隱滲出幾分血色。

言傾棠直接半跪在地上劇烈喘息，臉色一道劃痕緊貼黑紗，讓人不禁猜想若是他躲閃不及，會不會直接露出真容。

很顯然，沐華也是這麼想的。

「就這麼護著眼睛？」沐華故意走過去低下身子，頂著他警惕的目光，用扇子戳戳他的眼角，「不想讓我摘也可以，告訴我為什麼？」

沐華問得這麼直白，就是料定了言傾棠不好意思再開口，卻不想他直接偏頭躲過了扇子，抿唇答道：

「丑如蛇蠍，怕污了旁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