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寧：「……忘了。」

沐華皺眉：「你難道不應該是先自報身份把藥送去嗎？」

牧寧委屈：「言傾棠出手太快，屬下沒反應過來。」

雖然他對言傾棠的武力值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實在沒想到言傾棠竟然是一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角色。

不，甚至連一言都沒有。

剛看清牧寧的臉就直接開揍了。

牧寧有理由懷疑言傾棠是在為白天輸掉的比賽公報私仇，但他沒有證據，更不敢明說出來。

妥妥的受氣包，敢怒不敢言。

沐華冷臉：「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回來了。」

牧寧：「……是。」

——

四國祭的比賽是分層次的，普通的參賽者和像沐華這樣頂尖的青年才俊不是一個等級，也沒有必要放在一起比試。

所以其他普通參賽者的對決全部結束之後，言傾棠和沐華的比試才剛剛開始，也只有他們這一級別的比試才被稱為決鬥場。

至於為什麼沐華與言傾棠初見時後者在自顧自地破陣……姑且理解成他在彰顯實力吧。

向來名不見經傳是真，可言傾棠也不願意一直頂著眾人的懷疑。

四個國家各派出一人蔘加決鬥場，晉國和楚國自然不用多說，言傾棠和沐華已經交手過一次。祁國和夏國派出所的人言傾棠不認識，也就沒有過分在意。

按照往常的慣例，決鬥場都是兩兩對決，最終四人中決出魁首。每兩人的比試分為三場：武鬥、文斗以及一場排兵布陣的對決。

言傾棠雖在武鬥中輸得一塌糊塗，但也算是大顯身手。四國中能與沐華匹敵的人屈指可數，言傾棠在他手上略遜一籌，已經算是傲人的成績了。

於是乎，第二天的文斗，還未開場便以賺足眼球。

和武鬥的祭台不同，文斗選在了一處樓閣之上。危樓高百尺，九層之高足以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可偏偏這場文斗就布置在頂層。

在此處俯瞰，遠處亭台樓閣綠瓦紅牆星星點點，絡繹不絕的人群也化為一個個模糊不清的小點，刺激著樓上之人的神經。

言傾棠來的稍早，一望無際地階梯對他來說毫不費力，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著發獃。

他尚未及冠，綢子般的長髮只被一支烏木發簪簡單地束著，和眼上的黑紗是同樣顏色。黑紗之下，精緻漂亮的眉眼微斂，與外界的喧囂格格不入。

言傾棠不喜奢華，晉國為了四國祭趕製出的衣服都被他扔進了櫃子底下落灰，一襲簡單的黑色長袍裹身，倒也比那些珠光寶氣順眼的很。

沐華懶得爬樓，索性運功提氣平地而起，足尖在幾處斗角借力輕點，幾個跳躍，便已翻上九樓。

他站定時，入眼的便是這麼一副場景。

場外喧囂吵鬧，場中一人不摻世俗，不染凡塵。

嘖。

確實順眼。

「久等了。」無視為他歡呼的眾人，沐華擔心言傾棠還在為昨夜的事情害羞，主動開口打了個招呼。

猛地從自己的世界裡回神，言傾棠想到這兩天自己鬧出的蠢事，猶豫了半晌，訥訥地點了點頭。

言多必失是一句真理。

至少言傾棠是這麼認為的。

兩國頂尖之人的文斗自然不能像尋常人家小打小鬧那樣的比試詩詞歌賦，替國上陣者，自然有國之眼界。

表面上是文斗，實則四國祭一直把這當作策論來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並無不妥。

只是眼下，這文斗卻不能立刻開始。

因為少了出題先生。

四國祭作為四國盛事，自然不會請有名無實之人來濫竽充數。文斗向來是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連兩國對陣之人都到齊了，出題先生還不知去向。

圍觀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耐心等了一會兒，沐華轉頭看向不知所措的判官：「這次出題的還是顧老先生？」

被視線鎖定的判官渾身一抖，戰戰兢兢地躬身答道：「回殿下，確實、確實是顧老先生。」

按理說出題先生的人選在比試之前不能輕易透露，可耐不住開口詢問之人是個人人懼怕的笑面煞星。

判官自認為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想白白斷送了自己一條小命。

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宮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判官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唇角含笑，沐華心裡一片澄明，算是知道為什麼判官如此慌亂。

顧老先生是三國帝師，楚祁夏三國皇帝都曾受過他的指點，唯獨晉國陳舊迂腐，對顧老先生是百般不耐，惹得他到最後放言：

四國若合，晉必先亡！

所以說，若是顧老先生來出題，於情於理，對於言傾棠都是不公平的。

沐華不是什麼恪守世間公平的好人，但也不至於用這種微弱的優勢去欺負言傾棠。

更何況……

腦海中會想起顧老爺先生滿口之乎者也的樣子，沐華覺得要是真讓言傾棠和顧老爺子對上了，恐怕他連顧老先生說的是什麼都聽不懂。

只是前幾次顧老先生做出題先生的時候，往往都是最先到場，從來沒有耽誤過比試的時辰。而這次卻晚了這麼多，實在有些不正常。

「去看看，顧老先生因何耽擱？」小巧玲瓏的琉璃扇墜輕輕地在腕上敲了敲，沐華偏頭與牧寧耳語，「四國祭是何等大事，可不要誤了時辰。」

牧寧瞄了眼場中，頓時會意，快速離開現場。

言傾棠不懂其中彎彎道道，更不疑有他，見一時半會兒開始不了就自覺地極目遠眺看風景。

遠處青山橫北郭，山腳下炊煙裊裊，勾勒出人間壯闊。

言傾棠以往立於高處，所見唯遠山，此刻於高處睥睨萬物，心裡竟也萬分安寧。

只是這份安寧沒持續多久，因為來人傳話：

顧老先生身體突然有恙，來不得了。

眾人聞言頓時喧聲四起，連帶著判官也白了臉色。

終於，言傾棠被喧聲吵得回神：「……所以比賽怎麼辦？」

「本宮倒是有一個法子。」眼底閃過幾絲詭計得逞的狡黠，沐華合上扇子，「就看傾棠願不願聽了。」

言傾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