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一句反問，把黃辰煜問懵了。

他可不能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他橫豎不過半桶水，以他老爹的名義投資了一筆，進來看看海選罷了。

來都來了，他只是想聽一聽王可的審核標準，好把消息套給余期，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替他在他哥面前美言幾句。

「您說得是。」黃辰煜狗腿又敷衍道。

原來王可是真的嚴厲，秦欣欣的演技還算精湛，他都看不上眼。

不知道蘇子慕是怎麼被選上的？

余期瞟了他一眼。

蘇子慕回以一個白眼，「別怪我沒告訴你，王導找得從來不是什麼演技最好，否則他也不會執著於找新人。他在意的是自然，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個人適不適合這個角色。」

余期懟他，「你告訴我這些幹嘛？」

「怕你死得不明不白，連自己為什麼落選都不知道。」蘇子慕重新戴上墨鏡，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得意死了，恨不得余期多問他幾個問題，好展現他的「專業素養」。

一連幾十個藝人上台，當中有作秀浮誇的，直接落了選，也有入了王導法眼的，成功進入第二輪面試。

試鏡亦凜淵的人也不少，只是通通被撂下去了。

不像周圍多少等得有些睏倦的人，余期一直挺直腰板，不斷觀察，一會兒看見捧著心口感到受傷的亦凜淵，一會兒看見悲傷春秋欲上層樓的亦凜淵，感覺都不對味兒，連他都覺得沒有把角色「演活」，更何況王可？每逢有「亦凜淵」上場，眉毛都快皺成一坨了。

「下一位！」王導的助理喊道：「蘇子慕，36號，試鏡角色：亦凜淵、周書、麥邢星。」

安靜了許久的會場又爆發一場聲音不小的討論。

「又是一個試鏡亦凜淵的！」

「連蘇子慕都心儀這個角色！」

「希望他落選吧，只有這樣我才有機會呀！」

余期一言不發，挺直了背脊，將自己專註的目光，一視同仁地投放在蘇子慕身上。

王導點了點頭，就當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開始。」

不得不說，蘇子慕雖然不是專業演員，總歸是見過大場面的，比起秦欣欣還略顯稚嫩的肢體動作，他幾乎一瞬間就進入了狀態。

這是一場沒有背景音樂的試鏡，亦凜淵站在村口，與主角人馬狹路相逢。

主角團沒有為難他，倒是他自己秉持著雞蛋碰石頭的心情，肆無忌憚地迎了上去。

亦凜淵望向一片空地，眼神不至於太遠，又不至於到面前，彷彿主角團的人就站在他身前。他把不存在的酒瓶掛在了腰帶上，拍了拍手，拂去沾染上的灰塵，又往衣擺上抹了抹。

「你們就是那伙揚言要去屠魔的修道士？」亦凜淵一搖一晃地往前走，似乎站不穩的樣子，又始終沒有倒在地上，「那塊地兒我熟，你們準備花多少錢雇我？」

他向前走了一步，說話間又微微後退，與他從小在夾縫中生存、被左鄰右舍趕來趕去的模樣相仿，說話間卻很強硬，帶著一股非要正道人士正視他一眼的決心，只有有人看見他，哪怕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

「什麼？」亦凜淵的笑容僵在嘴邊，要強的他，自然不會因為被拒絕就流露出受傷的表情，只是眼裡一瞬而過的慌亂，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他不善於被拒絕，也不想再孤單一個人在這片林子里生活。可他不會說，也不會求任何人。「那你們就等著死吧！」

聲音孤寂、決絕，彷彿下一刻血流成河也與他毫無瓜葛。

如果不是在葉障城救了主角一行人，還受了重傷的話，都無法察覺他原來是一個心軟嘴硬的人。

下一幕，葉障城，隨著背景音樂變得急促、尖銳，主角一行人遭到魔物攻擊，卻因為內鬼埋伏在隊伍里，導致魏瑩和周書錯失了拯救隊友最佳時機，甚至自己也將有生命危險。

亦凜淵躲在暗處，咬破手指，一雙他忌諱莫深的魄藍色眼眸再也隱藏不住，甚至隱隱泛著血光。痛楚糅合著彆扭的情緒，暗暗「嗤」了一聲，罵道：「我說什麼來著？真是不自量力！」

話音剛落，沾染新鮮血跡的手指便捏了個訣，一股僅限於人類可以施展的法力夾雜一股強大的妖力噴涌而出，映照他陰晴不定的臉，誰讓他向來不喜歡動用這股象徵著妖孽一般存在的力量。這道異光及時湧出，將險些被撕成碎片的主角團從一隻巨型魔障手裡救了出來。然而，太過專註於施法，他卻沒留意到身後一道暗影的靠近，腰間吃痛，頓時整個人倒在地上，面上透露一股死氣。

自嘲一笑，「我說嘛，哪有壞人做了好事，就能徹底洗幹凈的？總是多管閑事，眼下這報應就來了……」

在魏瑩和周書的驚呼聲中，亦凜淵帶著一抹自嘲的笑意，沉沉地昏睡過去。

……

蘇子慕把亦凜淵的彆扭刻畫得入木三分，他並不是不願意協助正道力量，卻又不願被人稱呼一聲正派人士，可他又絕對做不到見死不救，不過看周書和魏瑩救了一個村童，就忽略容易受傷的自尊心，一路跟隨他們到葉障城，把他們救了下來。

明明沒有場景，第一幕也沒有背景音樂，蘇子慕卻還是能表現出親臨其境的感覺。

看來，是他之前小瞧他了。

無論有再多的資本和力量，在娛樂圈混的，哪兒能沒有兩把刷子？

留意到余期眼裡的微微讚許，蘇子慕從舞台上爬起來，面帶胸有成竹的微笑。

可惜……

余期瞟了一眼王導的表情，頓時又露出一臉憐憫。

在蘇子慕錯愕的眼神中，王可揮了揮手，說道：「你先試試下一個角色吧。」

「為什麼？」蘇子慕忍不住直接喊了出來，恰好對上王導凌厲的眼神，又連忙壓抑了下去，正色問道：「是這樣的，王導，我想知道我試鏡亦凜淵的作秀到底有什麼問題，這樣也好讓我再磨鍊一下，找到進步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