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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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的房間里，樓梯「嘎吱嘎吱」的慘叫突兀地從門口傳進來，和它一起的還有幾人行在走廊，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韓寅神情一變，迅捷地關上房門，插上門閂，屏息斂聲，靜待變故的出現。此時二人的心臟都震得鏗鏘，「呯呯」聲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法醫科來拿人，麻煩開門。」

二人還在猶豫，忽然想起趙朔兩人在樓下，想必已經見過門後這夥人，韓寅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確認，卻聽陳錦嶠道：「趙朔給我發了條信息，他說法醫科的『同事』沒拿鑰匙，讓我們幫下忙。」

他們鬆了口氣，打開門，陳錦嶠賠笑道：「不好意思，剛才在裡面沒聽到。」

陳錦嶠蹲在牆根顧不上那「辣眼睛」的配色了，他依然沒想明白「那位小姐」本來的姿勢，坐在走廊里揉了揉臉頰，小聲嘟囔：「傻x。」

見韓寅過來，他又立馬換上了嚴肅正經：「韓隊，有沒有可能是這酒店裡的人挪的裡面這位小姐。」陳錦嶠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扯，但總歸說出來試試沒錯。

「他們很閑？」

「呃，如果是為財呢？」

「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我發現那個燒水壺在衛生間里，是不是可以說明被害人遇害時在嚐試燒水。」

「嗯，壺內還有少許液體，內壁整個蒙了薄薄一層黃灰色物質，我猜是不大純的硫化鋁。現在看來，這案子有可能是犯人催動被害人進行燒水，也有有可能是被害人自殺。」韓寅說著抬起手腕看了時間。

「不可能。你忘了——房間桌上有一罐新買未拆封的蜂蜜。我實在想不通她自殺前，去買蜂蜜要幹什麼。」

韓寅摸著下巴上不存在的胡茬，一段沉默後回：「似乎也不能排除一種可能——那蜂蜜不是她本人買的。現在十點，手套給你，我們再查一遍現場，取證盡量半小時結束，之後下樓和他們會合。」

女士手包裡面東西不少——

身份證上的名字是謝玫，戶籍不是凜川本地人，包里現金不多，磨損嚴重的充電寶自動忽略，還有一些美容店打折卡。

口紅沉甸甸的，價格不菲。粉餅的包裝卻讓人覺得廉價，它散發出刺鼻的氣味與護手霜的怪味糅合在一起，再與這間房本來的魚腥，男精沆瀣一氣，二人只覺得自己今後都不會餓了。

「少了一樣東西。」陳錦嶠難得嚴肅起來。

韓寅點點頭，顯然他們想到了一起。

二人一番拾掇後下樓，到了前台卻沒看到另外兩人，這時他們才又想起該摸出手機。

陳錦嶠將趙朔的信息念了出來：「趙朔和鄧翎說酒店登記的只有謝玫的個人信息。

根據前台說辭和門口監控——

昨天下午四點左右她和一個身量高大，遮著面的男人一起入住，後來六七點的時候男人離開，被害人九點一刻離開過酒店，大約半小時返回。在十二點左右男人回酒店了一次，不到一刻鐘後離開。」

也有可能是那個男人。

「他們現在去便利店取證，我們先回警局。」

*

午間的餐廳人聲混著電視聲，格外嘈雜，早上「神龍不見首」的同事，現在現了原形。

打飯途中，陳錦嶠還遇上了早上的熱心NPC小平頭警員，只打了個照面兒就匆匆別過。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凜川時間1月12日12:00，這裡是午間新聞。」

「近日陸氏集團總裁陸垚疑似染病，傳言中的私生子回歸陸氏集團......」

「今天怎麼播三個月前的新聞？」

「不知道，電視壞了吧。」

這樣的食堂讓陳錦嶠想起了學校，「山喬，我覺得電視上那個人和我今天監控里看到的很像。」

「啊......？」陳錦嶠還在想酒店的線索，趙朔突然來一句，似乎沒反應過來。

「沒什麼，只憑覺得像好像不能請他到這來喝茶。」趙朔訥訥開口，似乎還在思考。

「韓隊你有什麼想法嗎？」陳錦嶠道。

韓寅一本正經：「可以試試。」

「你認真的？」說好的沉穩大人呢？陳錦嶠一個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還把嘴唇咬到一點，皮下毛細血管壁破裂，將那唇活脫脫染成了絳硃色。

韓寅看在眼裡，抿了抿唇道：「那麼顧問，你有什麼想法嗎？」

「也可以找個機會讓電視上那位來警局喝茶。」陳錦嶠露出了自信滿滿，又有些在耍小聰明的神情。

「釣魚執法可不行。」

「噢......」撇了撇嘴以示不悅，這是只許州官放火？

趙朔看著面前二人，說不上的感覺......

陳錦嶠注意到趙朔奇怪的表情，拍醒了他：「對了北子，你們在便利店怎麼樣？」

「噢，那老頭什麼都不知道，還說根本沒人買蜂蜜，費勁口舌和人理論了半天也沒什麼結果。我們想查收銀機，他以為我們要砸店，拎了棍子就往我身上打，氣死我了。反正便利店這邊肯定是走不成了。」趙朔一臉沮喪，好像連他頭頂的呆毛都垂了下來。

「韓隊，留在局裡的人都不太擅長這些工作，所以一早上收穫很少，不好意思啊。」說話的人是余鳩宇，訕笑著，面上抱歉的神色一覽無餘。

雙馬尾也於心有愧，道：「不怪余姐，都怪我們拖余姐後腿。」

陳錦嶠見韓寅只是淡淡點頭，補充道：「別擔心，有我們。」

*

於是下午大家就都窩在辦公室查資料——

余鳩宇來報告：「韓隊，我們早上只查到了謝玫的信息——她和父母幾年前就已經斷絕關係，高中學歷，之後來凜川當陪酒，在酒吧工作了半年，人際關係很淺。兩個月前辭職，現屬無業遊民。」

「嗯，謝謝。」

雙馬尾來報告：「韓隊，酒店水壺化驗結果出來了，外壁為不純硫化鋁。猜測是硫化鋁發生了水解反應，該反應所製得硫化氫使謝玫中毒身亡。」

「嗯，謝謝。」

啤酒肚來報告：「韓隊，法醫科初步鑒定，被害人謝玫死亡時間為晚上九點至十一點。還有，謝玫疑似懷孕。另外，因為機器故障，關於嫌疑人莖葉的化驗和指紋檢測，以及足跡檢驗不能進行。」

「嗯，謝謝。」

鄧翎來報告：「韓隊，我們審了酒店所有員工，當日不在場證明能坐實的有五位。剩下有兩位是男性，體型都與監控上的那個男人對不上，排除。最後剩下的是當日為謝玫安排房間的那位前台。

據證詞，謝玫開到的那間房已經很久沒有人入住了，所以上任房主投毒的可能排除。現在酒店這邊，只剩前台有嫌疑投毒，是否拘留?」

「人扣下，謝謝。」

陳錦嶠來報告：「韓隊長，我們根據酒店附近道路監控看到謝玫乘坐了一輛黑色SUV，追查後發現這輛車在陸氏集團名下。」

說到這裡，韓寅將板正的臉放鬆下來：「謝謝，還有麻煩你去陸家一趟請人，私生子一定要帶來。」

他又瞅了眼牆上的掛鐘「慢著，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明天再去。」

陳錦嶠有些不悅，嚷道：「可是如果陸家私生子真的是兇手，那我們就可以通關了啊！！」他這語氣，就差撒潑打滾了。

「哦，請不請得來另說。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可還不知道這裡的死亡條件是什麼。」韓寅挑眉。

於是陳錦嶠臉上恍然大悟與後知後覺揉在一起，道了一聲：「謝謝！！」

？！

還順帶鞠了個躬。

韓寅嘴角抽搐，心裡想的八成是陳錦嶠怎麼會這麼皮。

他們一行人穿過走廊，聽到了法醫科的調笑聲，轉過樓梯，甚至聽到了其它部門的人聲——緝毒隊和經偵隊的吐槽這個月案子太多，交警隊的暗戳戳嘿嘿偷笑……所有人都那麼鮮活。

*

凜川的空氣質量不錯，耦合色的天空上映出一抹晚霞，讓人浮想聯翩到多少個學生時代畢業季意難平的傍晚——老師永遠拖欠的畢業晚會，班裡養的沒活下來的金魚，話劇男女主角分手，還有喜歡的人未挽回。

六點的街道，行人了無，就連燈火都很少。

陳錦嶠暗暗戳了戳韓寅，道：「韓隊，好像被你說中了。」

韓寅剛準備回些什麼，恰逢此時早上的小平頭警員從門裡探出腦袋：「韓隊你們還沒回去啊，晚上有東西抓人你們知道嗎？！」

韓寅表情有些怪，其他人聽了立刻毛骨悚然，一路上行色匆匆回了公寓。

*

傍晚的冷風呼到臉上，刺得人睜不開眼。眾人腳不沾地地奔一陣終於到了住處，六個房間加上共用的一個客廳廚房，他們都非常滿意。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陳錦嶠有些驚喜：「北北，這裡我竟然有印象。」

趙朔白了他一眼，說到：「也就你健忘，我們之前遊學住過這種公寓。」

「先別聊了，有個大問題。」韓寅見縫插話。

「啊？」

「大家晚餐都還沒吃，你會做飯嗎？」

陳錦嶠心說奇了，沉穩大叔款的不都會做飯嗎，「你不會嗎？不可能吧？」

「以前宿舍不能開火，現在到這兒後我也沒學。」

怎麼可能？這位爺......他還在上學？？無奈尬笑：「這種情況......你不應該先問問女孩子她們嗎？」

韓寅給了他一個絕望的答案：「問過，她們里只有一個，但是八個人的晚餐都交給她一個人，這不合適。」

本來想說自己不會的想法被抹殺：「好，交給我們吧。」頓了頓又對趙朔和韓寅道：「你們要不要來打下手？」

「那必須啊！」

「好。」

陳錦嶠雖然說了漂亮話，但到廚房後他又後悔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看到滿到要溢出來的櫥櫃，雙馬尾的表情也有些掛不住。

於是二人一同掉馬——

「我只會做蛋炒飯。」

「我只會做蛋包飯。」

眾人：「......」

韓寅：「麻煩，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