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裴霖笙摸他的頭，他只覺得一道雷直擊天靈蓋，弄得他酥酥麻麻的。

一陣冷風吹過，他看著冷心冷清，與自己半米之隔專心御劍穿梭在各峰之間的裴二師兄。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剛剛都出現幻覺了。

在路過第三峰的時候，看著切面整齊，少了峰尖的第三峰，裴霖笙默默地掐了一個決，將自己的劍氣給化解了。凡是他揮出去的劍都有阻隔靈氣生長的作用。若是這劍氣不化解，就是等五十年這山峰也復原不了。

裴霖笙心想：過一會兒應該就能復原了

「二師兄，你說師尊新收的師弟長什麼樣啊？據說前幾日就已經來了，只是身上有傷被師尊養在寢殿內。我都沒去過呢。」

陸子蕭嘟著嘴，說話酸里酸氣的。

裴霖笙聽出了陸子蕭話里的酸意，戲謔道，「你這便吃醋了？小時候你可是抱著師尊不撒手的。」

想起陸子蕭小時候小小的一團，整日里就知道追著師尊到處跑。一轉眼，就已經這般大了。雖說步入金丹之後年齡只是數字，但是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三師弟，裴霖笙心裡頗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慨之情。

陸子蕭今年剛剛十六，當初裴霖笙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才不過六歲，轉眼間他已經二十有二了，他們都已將長大了。

「阿蕭也長大了。」

裴霖笙小聲的感慨了一句。

裴霖笙這句話很輕，若是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偏偏這句話被小川峰的柔風帶到了陸子蕭的耳邊。話里的溫柔與欣慰是陸子蕭多年來所追尋的。

明明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師尊也對他說過。可陸子蕭不知道怎麼了，眼睛不爭氣的就紅了起來。

【師兄太犯規了，明明知道我耳根子軟聽不得這些，偏就說與我聽。真是……真是太壞了。】

陸子蕭揉了揉眼睛，這些話一句也沒說出來，都悄悄藏在了心底。

「師兄的心結解開了嗎？」

陸子蕭抽噎著問。

自從師兄想起來真相之後，就再也沒喊過他阿蕭了。他小時候是經常黏著師尊，可是他最喜歡的還是那個眼睛明亮，笑的溫柔的二師兄。

大師兄說過，二師兄從小就被師尊封印了記憶。

二師兄忘了自己的家世，忘了心中的仇恨，像雪日里的暖陽一樣，對身邊的人都十分溫柔。

他曾經天真的以為二師兄會永遠對他這麼溫柔，永遠照顧他，就像他的親哥哥一樣。可他們都忘了，這樣恣意瀟灑的日子對二師兄來說，猶如裹了蜜糖的毒。

在他十歲生日那天，二師兄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解開了。他從未見過那麼令人害怕的二師兄。

二師兄沒有鬧，沉默的替他慶祝完生日之後就閉關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在二師兄臉上見過其他情緒，也沒有再聽他喊過自己阿蕭。

這一聲「阿蕭」，他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不論是學毒術，還是把自己的頭髮剪了，或是以身試毒，都不過是想讓師兄關心他，讓師兄從石室內走出來，再喊他一聲阿蕭。

裴霖笙轉身看著陸子蕭，果不其然，眼睛紅的像個兔子一樣。這一瞬間，彷彿他又回到了少年時期，看到了那個走向自己哭著要抱抱的小阿蕭。

「阿蕭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哭鼻子。」

裴霖笙依面色上的冷意稍微減弱了幾分，難得算是溫柔的看著陸子蕭。眼睛裡再也不是化不開的寒冰，而是流露出了少年時才有的溫柔。儘管這抹溫柔易碎，易散。

裴霖笙將陸子蕭抱在懷裡，安慰道：「這麼多年，辛苦阿蕭了。」

被抱在懷裡的陸子蕭感受著裴霖笙冰冷的體溫，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總是哭鼻子的小人了。

在歲月的洗禮中，他也長大了。

陸子蕭任由裴霖笙抱著自己，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安慰二師兄。

等裴霖笙放開了之後，陸子蕭盯著裴霖笙的眼睛，發誓一般的說出了一句話。

「師兄，你還有我們。大師兄，我，師尊，小川峰所有的弟子都會幫助你的。」

裴霖笙心裡十分感動，拍了拍陸子蕭的肩膀。

他很感動陸子蕭說的一番話，但是，這件事情錯綜複雜，他不想讓小川峰牽扯進來。他的仇人實力不俗，就連師尊對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是小川峰的師兄弟們。

裴霖笙背光而立，與陸子蕭面面相覷，白衣墨發隨風而動，面冷如玉，宛如仙尊降世一般。

而陸子蕭則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裴霖笙。

看著這樣倔強，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照的人睜不開眼的陸子蕭，裴霖笙不免想到了那個因他而死的四師弟。

「我只希望師弟你永遠快樂就好。」

裴霖笙看著充滿朝氣，鮮亮活潑的三師弟，心裡滿是疼惜的說。

說完，裴霖笙便轉過身去專心御劍。

陸子蕭知道這是拒絕，但是他不動搖。他要盡自己所能的幫主師兄，他會讓師兄看到自己的實力，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躲在師兄身後的愛哭鬼了。

很快，兩人到達了主峰。小川峰的主峰玉青峰在所有峰群的中心，是連華神尊居住的地方。別人的入門儀式是在宗門大殿，只有小川峰的是在玉青峰。

旁人都說連華神尊寵弟子，事實也確實如此。

「見過二師兄，見過三師兄！」

一眾外山弟子見裴霖笙和陸子蕭來了，心裡雖然驚訝，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像這樣八卦的事自然是等到入門儀式完成之後再找個角落八卦。眼下應當規規矩矩的行禮，把路讓開。

裴霖笙只是點了點頭，稍微彎腰算作回禮。按禮來說，這樣的回禮有些輕視，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二師兄的秉性，讓他回個完整的禮，只怕明日要開席了。

「各位師弟好。」

陸子蕭停下腳步，拱手作揖，彎腰九十度，規規矩矩的回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