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尊者是個注重禮儀的劍修，因為回禮這種事，陸子蕭可沒少挨訓。他這外山弟子禮儀都是沒得挑，偏偏養在身邊的大弟子輕佻，二弟子小時候還好，長大了卻是分外冷漠，讓他回禮就跟下戰書一般。

所以，他拼了命的教育三弟子，總得有個榜樣不是。

兩人一路走到前面時，連華神尊還未出來。只有大師兄韓一頂著一頭火紅的捲髮，也不束氣，手裡拿著不知道哪兒淘來的摺扇看著他倆。

一看見兩人，摺扇就跟孔雀屏一樣「唰」的一聲就打開了。韓一天生一雙銀瞳，本應該是清冷的顏色，但是偏偏他看人跟鉤子一樣，讓人容易心顫。說不出來是羞的還是怕的。

裴霖笙面色如常，他知道自己這個大師兄腦子跟他們不一樣，從不以常人的眼光來看。而陸子蕭則是在心裡默默地背師尊教的清心咒。

【我還小，不能被大師兄這種小把戲糊弄。】

陸子蕭邊背邊告誡自己。

「二師弟肯出關，看來是好了。不知我手裡這小川峰的……」

韓一話剛說一半，裴霖笙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拿出一條雪白的手帕，當著他的面在上面吐了一口血，陸子蕭拿出備好的補血丹面無表情的交給裴霖笙。

兩人用行動告訴韓一，這件事不行，只是這動作敷衍到了極致。

「呵呵。」韓一的笑容幹在臉上，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

「咔嚓」一聲，扇子折了。

韓一將摺扇碾碎，從空間袋裡又拿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手上不拿貴重物品的原因吧。

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他說：「既然二師弟身體不好，那大師兄只能接著管理小川峰的大小事務了。」

這說話有些咬牙切齒，特別是「二師弟」，「身體不好」，「大小事務」這幾個字咬的更是重。

「多謝大師兄體諒。」

裴霖笙面色紅潤的說。不知道是傷的，還是補的。

韓一皮笑肉不笑。

三個人好不容易見一次面，自然是聊了許久。期間韓一不止一次想把事務推給裴霖笙一點兒，都被裴霖笙給擋了回來。

韓一看著染血的帕子換了一條有一條，補的臉色越來越紅的裴霖笙，氣的手抖。

「罷了罷了，我不再說就是，反正還有四師弟。只怕我再說下去，裴師弟就要吐血而亡了！」

他大手一揮，這件事不準備再提。

「多謝大師兄體諒。」

裴霖笙依舊只是一句話，只是這次真心的感謝多了不少。他真怕韓一再提，再說下去，真就內息不穩了。畢竟，硬逼著自己吐血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要他管理小川峰，只怕明天小川峰就炸了。

韓一笑了笑，沒說話，笑容里滿是無奈與寵溺。

自從六年前裴霖笙恢復小時候的記憶之後，韓一有事沒事就會給裴霖笙派一些雞毛蒜皮又難辦的小事，不是廚娘張大嬸兒的相公出軌了，就是這個弟子跟那個弟子為一個女弟子大打出手了。

還說要把大師兄的責任一併交過去。為的就是轉移裴霖笙的注意力。

裴霖笙一連辦砸了許多事之後，韓一再去找他他就說閉關。若不是冰靈果一事，他可能還在用閉關這個借口躲韓一。

突然，一陣威壓襲來，原本有些吵鬧的廣場安靜了不少。

所有人都抬頭盯著上方，雖說只能看見高聳入雲的玉青殿，和百層台階。但這也不妨礙他們看清裡面的人。

來的都是修行好的，不會因為遮擋物而看不清台階上的人。

裴霖笙也不例外，幻境里的事，他清楚地記得，也知道四師弟長什麼樣，但依舊是好奇。

連華神尊一襲青衣薄衫，旁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連華神尊嘴角噙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他不像其他劍修一般一身殺氣，而是渾身上下都是書卷氣息，像是凡間的夫子，老師。

「從今日起，顧驚語便是你們的四師兄。」

連華神尊拉著顧驚語的手，高高舉起，聲如細語，潤物無聲。

「見過四師兄！」

外山弟子彎腰齊聲道。因為顧驚語是神尊的弟子，所以外山弟子得叫他師兄。

就算是神尊的弟子排到了十一，那也是他們的師兄。

連華神尊剛一放手，顧驚語就向前走了幾步，下了一層台階，拱手作揖如陸子蕭一般朝諸位弟子回了禮。

「見過諸位師弟。」

顧驚語聲音渾厚，帶著少年特有的稚嫩。

連華神尊露出滿意的笑容，想著這個徒弟沒教歪，回禮回的很標準。

向下一看，見裴霖笙也在，心裡更開心了。

「韓一，霖笙，子蕭。你們過來，見過你們的四師弟。」

連華神尊手一伸，三個人就被一股力量控制向台階上飄去。三個人沒有掙扎，習以為常。在連華神尊身邊站定後，三人才轉過身面向顧驚語。

【原來，這時的四師弟長得竟如此稚嫩。】

裴霖笙打量著顧驚語，心裡有些驚訝，他以為這個時候的顧驚語會和幻境里一樣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人，沒想到還是個孩子。

幻境里，他從未見過顧驚語小時候的樣子。第一次見面是他剛入魔躲避追殺的時候。直到顧驚語死，他才從師尊口中知道這是他的四師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幻境給影響了，在看見顧驚語那一刻，他心裡滿是重逢的喜悅。甚至有些隱秘的歡喜，他不知道這種歡喜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和喜悅不一樣。

顧驚語一眼就看到了裴霖笙，明明旁邊紅頭髮的師兄更為亮眼一些。他心裡震驚，從未見過如此能抓人眼的人。只是看著對方冷冰冰的樣子，心裡擔心與他相處不好。

裴霖笙察覺到了顧驚語的眼神，下意識的偷偷地沖他一笑。

笑完才猛然醒悟這是現實，裴霖笙有些懊惱的收回了笑意。尷尬的看著顧驚語，覺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不然為什麼那麼相信一個幻境。

明明他沒有打傷陸子蕭，也沒有搶冰靈果。

顧驚語在看到裴霖笙沖自己笑的一瞬間，只覺得呼吸驟停，頭腦發懵，心跳不自覺的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