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上次被帶走的R31怎麼了。已經死了麼？他真的會把養了一個月的寵物殘忍地吃掉嘛？

尊貴客人對兔子的執著和殘忍多少讓他帶上了一些神秘色彩。

哪怕不嚮往，也會好奇。

但蜥蜴只關心自己的工作，不打算再多說一句廢話。

因為時間不夠，他並沒有時間把自己的毛吹幹，現在耳朵濕答答的，毛結成一綹綹，很重，也很像長滿了柔軟的刺。

而且肚子和大腿上都很涼。

這套衣服他見過類似的，是在C11號的身上，那是一隻風l情l萬l種的金錢豹，憑她一身光滑油亮的毛髮，加上性感的比l基l尼，還有一個蠱惑的微笑，就能迷倒每一個來這裡的貓科客人。

而她會在這裡是因為，她生下來就只有三條腿。

但這裡的小動物還是很怕她。

現在他身上這一身，並不比C11的比l基l尼布料多多少。他習慣了穿厚重的工作服，這樣只遮住重點部位的皮質服裝讓他十分不自在。

尤其是還在後面故意掏出一個洞，雪白的尾巴暴露出來，被黑色的皮褲襯得格外顯眼。

他的尾巴濕濕的，一屁股坐下去，毛里的水分被擠出來，沾濕了黑色的短褲。他一動不敢動，因為車座同樣是皮革材質，布料一摩擦，就會發出令人尷尬的響聲。

蜥蜴隨便朝後視鏡看了一眼，小兔子無比端莊地坐在正中間，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安靜無比。

「我需要做點什麼？」下車的時候，小兔子大著膽子最後問了一句。

「端茶倒水。當然最好是順便把自己賣掉，給會所創造利潤。」蜥蜴無情地砸上車門。

把他放在相守碼頭外被燈光包圍的大廳出入口後，商務車在星星點點的天空下絕塵而去。

他赤腳走在鴨絨的地毯上，舒適又柔軟。

這是一條走向死亡的道路，但他帶著對相守碼頭和犬科動物的好奇，竟然對裡面的危險沒有一點害怕。

他的記憶深處有比天幕更藍的天空，天空下面有飛舞的蝴蝶，可是他無法證實那些畫面是真實的還是只是他的夢——除非離開這裡。

他一定要出去。哪怕只能活一個月。他想呼吸真正的空氣，而不是那個巨型空氣製造機製造的氧氣。

入口的看守蜥蜴表情木然地用各種儀器掃描他的身體：「進去吧。浪□盪的小兔子。」

小兔子都要離開了，聽見這句話，難得鼓起勇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走了回來，一定要問一句為什麼。為什麼歧視兔子。

「兔子就是這樣的，沒有兔子不會發□情，任何動物都會發□情。」

「但那位客人要找的就是不會發□情的兔子。你們打扮得再風ll騷，也於事無補。」

「那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兔子！」小兔子氣惱道，「他要的只是一個兔子標本！」

因為情緒激動，他的耳朵再次直直豎了起來。

眼梢忽然被強光刺痛，李程秀眯起了眼睛。

是一輛堪堪停在不遠處的加長深藍色商務車的車燈，在路邊凸面鏡的反射下，光圈在他臉上晃了一圈。

司機下車，打開了最後座的車門。車門下方才伸出一截修長筆直的腿，在同一瞬間，他四周的草堆中忽然接連不斷響起了快門聲，慘白的閃光燈此起彼伏，無言地宣布了今晚的主角。

那個男人……是天生的獵手。小兔子看見他的第一眼，本能就透過直覺告訴了他這個男人的危險性有多高。

他的身邊匆匆忙忙跑過一群人，是會所的工作人員，正在驅逐混入的小報記者。他們的袋鼠總管也跑了出來，不斷對著那個身材高大，氣勢迫人的男人彎腰道歉。

「就是他。」負責檢查的蜥蜴托著下巴對他說，「你們最想要的主人。」

小兔子再次機械地轉過頭去。

別的兔子想不想要這個主人，他很清楚，沒有人想要。

但他想要。

只要這個『主人』能帶他出去。再給足他一個月的『寵愛』。

大概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讓這個一貫不可一世的尊貴客人感到了冒犯，男人竟在他們相接的視線中朝他走了過來，鋥亮的皮鞋，款款的步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他沉重的心跳上。

客人不僅身份尊貴，還長著一張貴氣精緻的臉，這是他在地下世界裡見過最漂亮，還是漂亮得最令人害怕的一個男人。

在這個距離，李程秀必須要抬起頭才能看清男人的全貌。

他的長款銀狐圍領幾乎扎到了小兔子的臉上，用審視的視線打量他的全身。

要是蜥蜴這麼看，他不會有什麼感覺。可這是他寄予希望的男人，身上穿著又過於暴露，小兔子很快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心存幻想，心神蕩漾，又羞愧於自己後天殘疾，還異想天開。

兔子也是動物，兔子也要發□情的。現在是春天了。

他咬緊牙關，忍住兔子對於強大猛獸天生的恐懼，正要抬起眼來。

「你我要了。」

李程秀心頭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只是驚喜不過半秒便化成了恐懼。

他看見了犬科動物鋒利的獠牙，鮮紅的背景下，尖銳的利齒閃著慘白的光——那是咬死過上百隻兔子的牙齒。他才恍然意識到，剛才一瞬間晃過他腦海的大片紅色，都是同類的血。

「既然你這麼愛說大話，那你就去做那個標本吧。」

男人撂下話，未經檢查就透過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