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R31被選走了。」

那個大人物來看了三天，終於從眾多品種的兔子中選中了一隻年輕的迷你小白兔。

「聽說，當時就是抱在身上帶走的。R31嚇得一直哭，那客人居然還摸他的背哄。」

「是啊，聽說還長的很帥，是不是啊？」

「跟你說，我是偷看的，就看了一個側臉，他要是不吃我，老天，我肯定願意跟他……兔子有什麼好的啊，貓科多可愛……」

李程秀連忙換上破舊的工衫——一套黑色的束手服和鬆緊褲，一雙十分影響逃生的厚重隔熱靴。衣服布料很結實，再用l力也洗不壞。

他在心裡教育自己，他居然因為一個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感到如此地懊喪和惋惜，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如果他一直用這樣的心態生活，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崩潰的。

他迅速從後門衝進了後廚房。上午他都是在廚房工作，幫助主廚配菜，端菜，最後送飯，回來以後才可以吃飯。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在廚房不要跑來跑去。」山羊廚師正在水池邊大力洗著自己的愛鍋，一邊嘮叨，「真是的，怎麼能叫兔子來幫忙呢，蹦蹦跳跳的，碰壞了東西怎麼辦，還會掉毛，真是的，怎麼能叫兔子來廚房呢？還會偷吃胡蘿蔔，真是的……」

李程秀只當做聽不見，拿過一頂白色帽子，費勁巴拉將兩隻耳朵都塞了進去，把帽子撐得滿滿的，像頭上頂了一大塊棉花糖，然後習慣性把手伸向胡蘿蔔。

他看了一眼山羊廚師。

山羊廚師背對著他洗菜：「吃吧吃吧，反正你這個月中午少吃了一頓。」

一天的鬱悶一掃而光，他品嚐起了胡蘿蔔。

來四季會所的客人每天都有，或男或女，有高高在上的種族領導人，也有跟人類做生意發達起來的普通的富商。

但最近，前廳的人手不夠了。

畢竟，外面已經是春天了。大部分的動物，都想要交/配。

他們窮人沒有資格想這些，可外面的客人只要有錢，他們可以在地下世界的任何一個拍賣場中買到自己心儀的交llll配對象，可愛的，妖嬈的，清純的，叛逆的，應有盡有。這裡是人類的禁區，動物的世界。

但這些都與一隻殘疾的小兔子無關，他不可愛，不妖嬈，不清純也不叛逆。

鍋爐房的聲音時常會讓他走神，無法集中精神思考，有時候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在發獃，而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想了什麼，回想起來也只有依舊在腦海里哐啷哐啷的機械聲。

他緊靠著通風口，盯著這隨時可能罷工的大鍋爐，抬手，還是鍥而不捨地按摩著不爭氣的耳朵。

蜥蜴先生又來了，他在通風口外面喊了兩句R21。

小兔子從通風口探出一個腦袋，兩隻耳朵都被壓在牆壁下面，抬著眼睛。

蜥蜴照舊用一種很不耐煩的眼神看他：「快去洗澡。換上準備好的衣服。」

「可是現在太陽還沒下山。」小兔子看了眼人造天幕。

「前廳需要人手，長得像那麼回事的都已經去了，還是不夠，總管讓你們這些三等貨也打扮一下去幫忙。」

看來生意實在是很好。以前也有過這種時候，因為前廳專門伺候客人的動物需要兼顧優雅紳士大方美麗與不具危險性，但這種人著實是有限，因此有時候也會讓他們這些長相不那麼兇悍，也不需要維持『商品的尊嚴』的人去頂著。

清淡的花香，清澈的空氣，靜謐的環境中高貴優雅的人在禮貌地輕聲低語，怎麼看，都比這宛如火車過境的鍋爐房要好上千萬倍。

小兔子在淋浴下洗幹凈耳朵，拘了一捧水，撲到了臉上。

水流滾過幹凈修長的身體，皮膚白的發亮。

柔軟渾圓的雙臀中間，尾巴濕漉漉的一團，在拚命地抖水。

因為一直待在高溫環境里，呼吸很快，身體需要散熱，他的鼻尖有些紅。

關掉熱水，擦幹皮膚上的水珠，他伸手撓了撓大腿內側——那裡有兩個小小的圓坑。應該是天生的。

跟兔子有著十萬八千里生殖隔離的蜥蜴將他的換洗衣物放在了外面更衣室的長凳上。

小兔子沒穿衣服，赤著腳，踩著防滑墊走出淋浴間。

蜥蜴人守在門口，對他們哺乳動物沒有一絲一毫的慾望。在他們眼裡，哪怕是一隻純血統的垂耳兔，都不如一隻雌性蟾蜍吸引力來得大。

現在小兔子現在在裡面喊他，他也一點都不想進去。

「我想問一下。」小兔子從更衣室的簾子下露出一個濕淋淋的腦袋，「為什麼這件衣服這麼小？」

以前都是西式侍者服。這次的像是兒童裝。

蜥蜴大哥目不斜視：「因為今天最尊貴的那位客人就是這麼要求的。」

所有的兔子，都必須穿上指定的服裝，以供他重新挑選。

小兔子的眼睛，緩緩睜圓了。

「恭喜你又有機會了。但你只剩下五分鐘，車馬上就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