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4

*

趙朔沒再發消息，陳錦嶠也沒回，但他手機還停在聊天框，他自己愣愣看著最後一句。把手機扔到一邊，他仍在發獃，盯著天花板——

上面吊著一個老式小燈泡，光源不很穩定，忽明忽暗的。上面還有一隻蚊子，它「嗡嗡」的振翅聲，與燈泡「嗡嗡」的電流聲交疊著飛入陳錦嶠的耳道，撞在鼓膜上，一片安寧的鼓室嗡聲鶴唳......

奇怪的是他昨晚睡得很好，拿起手機才08：36，還有條趙朔的消息——

趙朔：〔我想體驗一下隱頁世界的工作難不難找(ง •̀_•́)ง〕

陳錦嶠回了：〔我去採購〕

：〔有事直接打電話〕

看了看時間，原來趙朔七點就爬起來，全力奔赴他的打工生涯去了。但陳錦嶠腦海里閃過張面孔——「竊格瓦拉」接著他動了動嘴，說出了自陳錦嶠到隱頁世界以來，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他自己被自己的念頭逗笑了，愉快地翻了個身起床。一番收拾後準備開門，卻像對昨晚的氣息有PTSD似的，心有餘悸地只拉了個小縫，見對面房門關著才放下心。

到了超市他本來想買些瓜果蔬菜米面油，卻忽而想到房間沒東西開火便作罷。

但一個奇怪的念頭爬了上來——韓寅說自己住的宿舍，不會是那個筒子樓吧......那畫面也太美了，不過我想他幹什麼，真是有病！

陳錦嶠日常必須品花了一半，再算上那些火鍋泡麵，這一趟幾乎掏空了他的錢包，這些又夠他熬多久呢？

他零碎東西提了三大袋，雖然自己體能不算太差，但這份量著實有些重。他注意到街道不遠處有個電話亭似的物件。

不，是台電梯。陳錦嶠看到長方體緩緩上升，裡面步出三五個人，還有個人像他一樣提著東西，似乎是兩摞書。

沒準地底下有公交站！他這樣想著打算去碰一碰運氣。

果然下去之後，一旁就是站牌。他選好了路線，百無聊賴，要掏出手機，面前卻閃過一輛車，裡面轉頭與他對視的正是韓寅！那是一輛外形復古的黑色轎車，倒很符合陳錦嶠想像中韓寅的審美。

這會兒又馳過好幾輛車，其中一輛沒關車窗，他驚訝地發現駕駛座上的人竟然在睡覺！須臾又反應過來，是這個世界實現了自動駕駛。

又等了一陣才看到自己要乘的那輛，但其後緊跟著一輛復古感轎車，不是韓寅的，又是誰的？

他繞了一圈又回來，來找我的？誰知道呢。算了，巴士過期不候，我還是先上去吧。低著頭刷卡，「滴」一聲後熒幕前顯示的卻不是【您好，歡迎乘車】，而是讓人尷尬的【抱歉，餘額不足】。

這他丫的就差兩塊！

於是跨出去的那隻腳，收了回來，尷尬地原地打了個轉兒杵著不動了。巴士啟動，挪了位置，再次行駛在地下通道里。

接著轎車停在了陳錦嶠面前，車窗搖下，那人看著他眨了兩下眼睛，示意上車。系好安全帶後韓寅道：「差點以為白跑一趟。」

陳錦嶠乍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覺得韓寅是在嘲諷他的窘境。但不好發作，只得隨口應幾句——

「去新手樓？」

「嗯，謝謝。」

「現在情勢不好，建議你做任務。我打算再修整一天，後天出發。」

你到時候可以和我一起，有我在你不需要擔心。韓寅的意思很明顯，但陳錦嶠仍是草草回了句：「嗯。」

這下韓寅終於看出來他哪不對了，但沒追問，二人都不再說話，車裡一時又安靜下來。

陳錦嶠窩在副駕駛，扭著半邊身子，透過車窗看外面，牆壁上有不少奇異的塗鴉。有人用字母代替名字告白，有人即興繪了個一團亂麻，甚至飛面神教也荼毒至此......

引起他注意到是一句用了醒目的紅色，寫得方方正正，像以前村鎮牆上刷的公共標語——

［隱頁我操您大爺］

陳錦嶠看得低笑出聲，韓寅在他身後道：「很朋克。」

「嗯，對。」

「我以為你會說：『我很喜歡。』」

「為什麼？」

韓寅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這話該不該講，最後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因為我覺得，你也很有反叛精神。」

陳錦嶠心道：是嗎？對於寫的那人來說，要是真的能反叛，消滅隱頁暴政，誰會追朋克文化。

一路上，車子很少顛簸，陳錦嶠平靜後卻困地睜不開眼，要是被發現睡著就太尷尬了！

韓寅看著他眼皮打架，點開控制系統將車速從一百幾緩緩降了四十碼。如果陳錦嶠注意到，一定又在心裡罵了他100遍，可惜他現在已經闔上眼，睜不開了。

等他悠悠轉醒時，身上多了件披著的西裝外套，他們已經從地下通道走出，一旁的韓寅手握方向盤在開車。

白襯衫有些透，露出他線條流暢的小臂。要不是他穿了件西裝馬甲，陳錦嶠還能透過紋理判斷出他的腹肌有幾塊。

「謝謝你的外套。」

那人仍目視前方，答了句：「不客氣。」

他忽而記起自己醒著時，眼前這人不是在看書嗎？於是問：「怎麼不用自動駕駛？」

「自動駕駛網路只分布在地下隧道，地面上沒有。」

陳錦嶠眼睛一亮，他們那時候也有自動駕駛技術，但無法保證絕對安全。因為他們的技術是：為車子準備幾個無人機，行駛時探測各個方向車輛，憑此保駕護航。

他也暢想過，如果把所有的車子連成一張網路，由一個系統全部接管，這樣幾乎不可能出現意外肇事。但缺點在於，無法做到短時間內為所有車輛安裝設備，還有系統只能控制車輛，行人和其它代步工具無法預測。

和以上問題死磕了很久，陳錦嶠今天終於見識到了完美方案，嘖嘖稱奇：「我以前也想過這類問題，但始終沒有答案，這個方案的設計師以後就是我偶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