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不信任顧驚語，只是怕顧驚語走上了溯世書中的老路，他不希望顧驚語再牽扯到自己的事情當中了。

「師兄……」

顧驚語喊了一聲，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你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強求，帶我去程家堡吧。我們還有任務在身，不宜在此過多停留。」

說完，裴霖笙靜靜地等待著顧驚語的回覆。

「好。」

這一個好字，顧驚語說的不情不願。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裴霖笙的眉頭，他明顯感覺到了裴霖笙的疏離與不耐煩。

程家堡在無紀宗的東南方，說近也不近，對於修士來說，御劍飛個幾日就到了，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最起碼得走半年以上。

顧驚語熟練地拿出烏雪劍，裴霖笙跟隨顧驚語踩上劍身，站在他身後。

因為有些生悶氣，顧驚語御劍飛的極快，但是又靈巧的避過了天上的孔明燈。勁風吹開身旁的孔明燈，在天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空白，就像有人從中間將兩邊的孔明燈間隔開了一樣。

顧驚語生氣生的很明顯，就算是個智障也能知道對方在生氣。

他點了點顧驚語的肩膀，說：「你太慢了，我來吧。」

顧驚語本來很高興，以為裴霖笙的態度稍微有些緩和，要跟自己說話。他話題都準備好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句話。

「好！」

顧驚語咬著牙，惡狠狠的回了一句。

話音剛落，裴霖笙用冰覆蓋住烏雪劍，直接復刻了顧驚語的烏雪劍。

「可以了，你把烏雪劍收起來吧。我天天聽見你的劍鳴，你不覺得委屈，我還替你的劍委屈。」

裴霖笙站在寒冰劍上，轉了個身，將劍柄一轉，此刻他就成了御劍者。顧驚語默默地跟著裴霖笙轉身。

「師弟，你可要抓緊我，別掉下去。」

裴霖笙想起來顧驚語似乎對他們垂直下山有什麼意見，故而出聲提醒了一句。

顧驚語一挑眉，以為是裴霖笙給他的台階。他順勢摟住裴霖笙的腰，緊緊地將他禁錮在自己懷裡。

裴霖笙有些疑惑，顧驚語就那麼害怕他們小川峰的御劍方法？

他掉了一個頭，向上一個三百六十度空轉，接一個俯衝根據顧驚語說的方向開始前進。

至此，顧驚語明白了，裴霖笙不是在給他台階下，而是給他了一個善意的提醒，一個做心理準備的時間。

確實，裴霖笙御劍確實快，快到他的頭髮打在顧驚語的臉上有些刺痛。

顧驚語能夠聽見四周的風呼嘯而過，跟裴霖笙比起來，他的御劍之術確實有些小兒科。就是有些廢人，廢膽子。

原本四個時辰的路程，因為裴霖笙，硬生生的一個半時辰就到了。

看著還沒亮的天空，緊閉的城門，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顧驚語陷入了沉思。

按他原來的想法，他們到程家堡的時候，應該是白天。他回到堡里應該是有人夾道歡迎，而不是現在站在風裡，周圍都是蟲鳴。

裴霖笙也有點兒沒想明白，他看著綿延數百千里的城牆，幾乎快趕上一個國家大小的程家堡陷入了自我懷疑。

按照他的認知，這樣的規模，這樣的面積，怎麼說都是一個國家，而不是一個家。

城牆包圍之處一眼望不到盡頭，堡里的軍隊輪流值班巡邏。這裡看起來有些蕭瑟，房屋建築多用木頭，越往裡，建築風格越多樣化，用料也更結實。

「師兄，這裡就是程家堡。我們直接飛過去就行，距離主堡還很遠。」

顧驚語從裴霖笙的頸窩處抬頭，說了一聲。

「師弟，程家堡是一個國嗎？」

裴霖笙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也可以這麼說。」顧驚語像是剛想到這個問題，有些吃驚的問：「難道師兄不知道？修真界很少有人不知道程家堡是一個國家，而不是一個佔山為家的小城堡。」

「我確實不知，我在小川峰經常閉關，對外界的事不是很清楚。」

裴霖笙有些慚愧，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

「無妨，師兄現在了解了也不遲。」

害怕自己失言的顧驚語立馬寬慰道。

程家堡之大，以裴霖笙的速度，也要一個時辰才能到主堡。

「師兄的御劍之術真是迅疾如風。」

顧驚語從裴霖笙的劍上跳下來，整理稍微有些凌亂的頭髮，衣服之後，沒脾氣的吐槽了一句。

「過獎，過獎。」

裴霖笙衣冠楚楚的從劍上飄下來，渾身上下絲毫不見凌亂。

「……」

顧驚語被噎的啞口無言，他倒也沒有特別真心實意的誇獎裴霖笙。

「快，開門！大皇子回來了。」

「是！」

裴霖笙見顧驚語剛整理自己，裡面就傳出聲音。大皇子？想來說的就是顧驚語。

厚重的硃紅色木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幾十個人身穿盔甲，手握長刀的人排成兩排站在兩邊，另一隻手舉著火把，照亮周圍的景物。

中間有人低著頭快速向顧驚語跑來。

裴霖笙看著這陣仗，心裡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彆扭。

「崔毅，你帶這麼多人幹嘛？我是回家，不是逼宮。」

顧驚語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跑過來的小侍衛，出聲訓斥。

裴霖笙也被顧驚語的低氣壓嚇到了，又見名叫崔毅的小侍衛「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響聲聽得他都覺得疼。

「大皇子息怒，是小的想得不周。」

崔毅臉上的冷汗順著鼻尖滴在石板上，又快速的幹透。

「大皇子，皇上和皇後已經醒了，請大皇子過去。」

儘管如此，崔毅還是說出來了他原本要說的話。

「帶著這些下去，我自己去找父皇母後。」

顧驚語沉著臉，繞過崔毅徑直往前走。裴霖笙看著越走越遠的顧驚語，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跟上去，還是應該在這裡站著。

崔毅見顧驚語走遠了，立刻從地上蹦起來，笑嘻嘻的拍了拍腿上的灰。

「這位仙師請隨我來，皇上以為仙師準備好了住處。」

崔毅臉上掛著招牌的微笑，對著裴霖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