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雖然顧驚語不知道裴霖笙為什麼會手抖，但是他想到了自家這個師兄好像有些潔癖。

顧驚語想：師兄應該是怕人多的地方。

這一瞬間，裴霖笙感覺周圍的人都走的很慢，他見顧驚語緩慢的放開了他的手，緩慢的的轉身融入人群中。

路上的行人很多，經常能夠發生碰撞，他站的地方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沒有人碰到他，沒有人看見他。

裴霖笙突兀的覺得自己跟這個熱鬧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熱鬧的旁觀者，只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他想，如果不是因為溯世書，沒有人能夠在他心裡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

但是，如果沒有溯世書，他也有可能在滅門之仇還沒報的時候就被師尊清理門戶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他有所感覺，他今後的每一次進階都會引來罰雷。他確實為天道所不容，因為溯世書本身就不被天道容許，他因溯世書逆天改命，自然也會因為溯世書而承受應有的罰雷。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越是免費，代價越大。

顧驚語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兩個跟天上飛的一樣的燈。

「這是孔明燈，楊城有一個神女廟，每到四月初五就會放孔明燈祈福，希望天上的神女能夠收到並幫他們實現願望。」

顧驚語將一盞孔明燈遞到裴霖笙手裡，順便解釋了一下這個節日的由來。

「原來如此。」

裴霖笙接過孔明燈，在顧驚語回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人走路變得正常了，街上的吵鬧聲，歡笑聲，叫賣聲，等等……在顧驚語回來的這一刻在他耳邊炸開。

孔明燈的紙有些泛黃，裴霖笙擔心自己稍微一使勁就給戳破了，偷偷地用靈力包裹住孔明燈，虛虛的讓它漂浮在空中，因為做的隱秘，一般人見了就像裴霖笙一直拿著一樣。

裴霖笙看著手裡的燈，小心翼翼的保存著，這是他收到的最易壞的禮物，也是最讓他感到溫暖的禮物。

「既然來了，我就當盡一下地主之誼，帶師兄去放燈。」

顧驚語自然的拉起了裴霖笙的手，瞬移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小山坡上。

這裡也有人來放燈，比之街道小巷上，人少了很多。

「師兄想許什麼願望？」

顧驚語寫完之後側頭看著裴霖笙，他想，不論師兄相許什麼願望，他都會幫他實現。

誰讓他覺得這個師兄很好呢？他樂意為他做這些事。

願望？

裴霖笙一時間不知道該寫什麼願望了。

他的願望很多，想回到小時候，想讓爹娘死而復生，想報仇。可不論是哪個願望，似乎都不是那麼好實現的。

「希望我喜歡的人每天都開心快樂吧。」

最終，裴霖笙放棄了那些貪心的想法，寫了一個最簡單的。

殊不知，這樣的願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貪心呢？

他們寫字不用筆墨紙硯，將靈力附著在燈壁上面字自然就會顯現。

顧驚語拿出火摺子，將兩盞燈點亮。

兩個帶著願望的燈並排冉冉升起，很快就混在了其他的孔明燈里。

千萬盞燈，千萬個願望。暖黃色的燭光連成一片，竟然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

裴霖笙偷偷地打開留影石，將這一刻記錄了下來。

「我以為師兄這樣的人會說神女不存在，讓我不要許願。」

顧驚語轉頭看著裴霖笙的側顏，有些意外的說。

說完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話，他這麼說好像有些在罵裴霖笙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一樣。

「我這樣的人？」

裴霖笙轉頭和顧驚語四目相對。

「我只是覺得，不論真假，心裡有個盼頭，有個念想總是好的。天下眾生皆苦，總不能讓他們連個活下去的盼頭都沒有吧。」

裴霖笙雖然面無表情，但是話里的誠摯與溫柔讓人難以忽視。

「那師兄為什麼要許願呢？是因為師兄活下去也需要盼頭嗎？」

顧驚語一針插在裴霖笙的心上，他或許只是一句無心之言，卻衝擊著裴霖笙的精神世界。

痛苦的記憶就像海水一樣一下子就淹沒了裴霖笙，讓他無法思考。

記憶力那個沉悶的夜晚，鮮血染紅的地板，散落的屍體。一一在裴霖笙的腦海中閃過。

「是啊。」裴霖笙的回答充滿了無奈。

裴霖笙深呼吸了幾口氣，拚命地壓制自己的思想，不讓那些痛苦的記憶捲土重來。他知道，這是他的心魔。

他連著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清心咒才穩定下來。

顧驚語在某一瞬間，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絕望，這種絕望的來源就是眼前這個眼睛澄澈透亮的二師兄。

那種絕望讓他都覺得驚心。

「別說這些了，你許的什麼願望？」

為了不然顧驚語為難，也不讓自己為難，裴霖笙果斷的隨口說了一個問題。

「我希望師兄的願望都能實現。」

裴霖笙驚異的看著顧驚語，他清楚地知道顧驚語是什麼樣的人。別看他現在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心比誰都狠，手腕比誰都硬。

他沒想到顧驚語竟然會許這樣的願望。他清楚地知道現在的顧驚語和溯世書中的顧驚語還不一樣，他們遇見的時間不一樣，經歷的事情不一樣。

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兩個時空的人，會許同一個心願。

溯世書里，他有一次問顧驚語有什麼願望，顧驚語也說希望他的願望都能實現。

「你倒也不必如此。」

裴霖笙腦子裡有些嗡鳴聲，他甚至有些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

「我也沒什麼願望，倒不如給師兄添一層保障。」

見裴霖笙有些動容的模樣，顧驚語趁熱打鐵的說：「師兄這下相信我了吧，我是有苦衷的。」

裴霖笙腦子本來有些混沌，一聽到這句話，立馬清醒了過來。

「顧師弟當真是好計謀，兩個燈就想騙取我的信任。與其這樣，你倒不如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

裴霖笙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冷的讓人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