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發現孩子的秘密可不是什麼錯哦，大人這是在保護你。孩子的判斷能力，自我防護能力顯然都是不夠的，我家孩子對我左瞞又瞞，萬一他是吸（和諧）毒了呢？我是不是有這個責任，有這個義務去調查他，跟蹤他，保護他呢？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一張照片！一張來自未來的照片！」

顧瑾年瘋狂地盯著顧南柯的眼睛。

他的胸膛劇烈欺負著，彷彿剛才進行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講。顧瑾年的一大功力就是能對自己的表情收放自如。那種瘋狂在他的臉上慢慢褪去，最後只剩下了凝固的冰冷，像是火山熄滅後留下的那塊粗糲的黑曜石。

「我就不該同意你在那個時候和冉家的孩子有任何的往來……冉家的人太瘋狂了，要適當任他們，放任你繼續下去，整個正常生活總有一天就會崩潰。顧南柯，你要知道，未來這種東西不是我們這群螻蟻可以去觀看可以去改變的。」顧瑾年的聲線陡然放沉，「這是一張來自未來的照片，我在見到江唯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你看見了那孩子的將來——雖然我不知道你透過什麼手段看見了他的一生。但我敢肯定的是，你憐憫他，你對他產生了感情，你甚至妄圖去保護他。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你竟然陷得那麼深，竟然願意為了一個外人，反抗家族。如果我記得沒錯，也就只有冉家在做這種時空研究吧？顧南柯，我跟你說，不管你在冉家看見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都不要當真，也不要用情。」

顧南柯道：「……你又了解什麼呢？」

「冉家很危險，尤其是他們現在正在做的實驗，完全就是泯滅人性、枉顧人倫的。」顧瑾年語重心長地說，「未來是不可能改變的，你不要和那孩子繼續相處下去了，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還有，斷了你和冉家的來往吧。不要看冉子諾現在能蹦蹦跳像個正常人，但假以時日，他回覆了記憶……冉家人的冷血會顛覆你的認知。」

顧南柯站在顧瑾年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顧南柯的臉上不見平常玩世不恭的笑，只剩下一種倨傲。他說：「憑什麼我就得聽你的？這是我的人生，我想要賠什麼進去，又不用你來負責。」

「但你是我弟弟……」

「你把我當過一天的弟弟嗎？」

顧瑾年的臉色變得很奇怪。

他好像在壓抑著……壓抑剛剛那種瘋狂的笑。「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你覺得你的意見在此時此刻還有效嗎？」

顧瑾年站起來，端起前面小茶幾上的茶杯。茶杯裡面盛著高檔的紅茶，只剩下一點點了。江唯真的很不客氣。

顧瑾年把剩下的那點紅茶直接倒到桌子上。

「你在幹什麼……？」

「你那個朋友還真是遲鈍呢，」顧瑾年微笑道，「這麼大的劑量，幾乎可以迷死一頭大象了，他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顧瑾年，你到底對江唯幹了什麼？」

「物歸原主罷了，」顧瑾年慢條斯理地把茶杯拿到洗手台前洗幹凈，然後好像有些嫌惡地抽了一張紙巾，漫漫地把自己的手擦幹凈。「冉家是不會放棄自己的研究對象的。你想要改變未來，身為科學怪人，瘋子中的瘋子的他們又哪裡沒有夢想過？」

「江唯有危險……」顧南柯喃喃道。

該死！他就知道這個顧瑾年沒安好心！之前還慢條斯理地說這麼多話，竟然就是為了拖使勁！

「你還是別去了，我的弟弟，你無能為力的。」顧瑾年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紅茶的香氣迅速在這個狹小（和諧）逼仄的醫務室里蔓延開來，「放棄吧。」

他像是對自己的預測很有自信，竟然連看都不看顧南柯一眼。

所以他也就沒有看到，正在開門的顧南柯唇邊勝券在握的微笑。

「不要小看被你視為螻蟻的一切啊。」

顧南柯打開門，凜冽的寒風立馬吹來。

顧南柯眯起眼睛，然後加速向前跑去。

凜冬已至。

但，想飛之心，永遠不死。

就算是螻蟻，抱成團也能所向披靡啊。

————

其實在喝第一口紅茶的時候，江唯就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對了。在上一個世界，不知道為什麼身為卑微寫手的自己也過上了成天被人下藥的生活，因此對安眠藥啊什麼藥啊都有一定的抵抗力了，而且下的劑量那麼大，有鼻子的人只要聞一聞就完全可以察覺出來了好不好啊！

但是江唯仍然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

——竟然在他的茶里下安眠藥，那這個顧瑾年肯定有什麼貓膩了。當時的江唯只是手指抽了抽，然後大口大口的喝紅茶吃餅幹，做出一副傻不愣登的上當了的模樣。

然後在以「趕回去上課」為理由快速地離開那個氣氛壓抑的校醫室，然後快步沖向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

……還好他之前因為參加了很多應酬而有經驗了。

不過這具年輕的身體畢竟不是江唯最熟悉的那個，一點抗藥性都沒有，吐得時候也很艱難，現在喉嚨正火辣辣得疼。

雖然劑量很大，但那東西只在他身體里停留了一會兒，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問題。

根據江唯的經驗來說，可能就會頭暈那麼一小小會兒吧。

他幾乎可以想像到顧瑾年之後要怎麼做了——無非趁他藥效發做的時候叫一大幫人過來捉他嘛，然後對他說「我家弟弟哪裡是你這種人可以碰的？我現在給你五百萬，你麻利點自己滾！」

……真是老套路了。

不過顧瑾年應該不會用這麼蠢的手法吧？自己等下一定要和同學們成群結隊的行動了，不然就真的很有可能陷入險境。

他笑了笑，飛快地打理好自己，當他正準備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地回到教室里繼續上課的時候，就從廁所里的窗戶了一堆生面孔從校門口進來。

我靠顧瑾年真要用這種老套路來抓我啊！

未免也太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