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幾圈漣漪
小說: [雙重生之]伴君側 作者:西北玄天一朵云 字數:2216 更新時間:2021-08-18 22:12:17
杜南從皇宮出來,還未來得及走出宮門,遠方宮外就見一人影在向他招手。杜南沒有內力支撐,五官六感也不在似習武之人一般耳聰目明。
他只看得出來遠處一個模糊的人影,除此之外,那人喊了什麼,長什麼模樣,他一概不知。
杜南忍不住四下環顧,確認這窄窄的宮道上除他之外再無二人,他帶著滿腔的疑惑走上前。卻看見朱民生抱著件厚重的斗篷正站在宮門外,因為方才打招呼沒得到他的回應,這會正急的幾欲上躥下跳。
守宮門的御林軍士兵,見他終於來了,行了一禮。對著二人玩笑道:「丞相終於出來了,您在晚出來一會,朱大哥在這裡就要站成『望相石』了!」
御林軍附屬北大營,一脈相承的士兵們,相比於對高高在上的皇帝,大都對杜南更親近些。朱民生是天天扎在北大營的軍醫,天天跟這群莽夫混在一起,也講不出多少為上為下的規矩。杜南又對這些三禮六叩的事情沒有什麼過硬的要求,將士們吃飽穿暖能打仗就是他對武將的終極追求了,所幸這群兵娃子們,雖然日常沒大沒小,但好歹見了皇上還知道要行禮。
朱民生聽了那士兵的調侃,跳起來要打他,隨後,又似乎是想起了等在一旁的杜南,便顧不上再與那人計較。
朱民生收回舉起的拳頭,賞了那人一通白眼,外加一句懶得搭理他的怒罵:「去你的。」便轉身手腳麻利的將厚重的斗篷披到了杜南身上,將他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若不是斗篷上只縫了個狐狸毛的領子,沒裝個帽子,這會杜南恐怕是連頭髮絲都要被裹得嚴絲合縫了。
杜南任由他動作,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臉被風雪吹得泛紅的朱民生,忍不住眼圈發紅。他張嘴呼出的氣息,被冰天雪地一凍,變成了一團帶著暖意的白蒸汽,隨及消散在冷風裡。朱民生裹完杜南,又怕他暖不過手,便又捧起他的手對著他的手哈氣,妄圖以此也暖好他凍得冰棍似的手指頭。
朱民生拉起他的胳膊,卻忍不住又皺起了他粗狂的眉:「你怎麼又是只穿單衣!這次穿的還比以往的都薄!你。。。」朱民生抬起頭,看見了杜南蒼白的臉,發紅的眼眶,指責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凍不死你!」埋怨中夾雜著絲絲心疼,卻有滿是說不出的無奈。
再見故人,杜南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同於再見到李弘秉的惶恐與憎惡。他看見鮮活的朱民生再次出現在他面前,覺得那顆冰冷冷的心也跟著重新跳動了起來,胸腔里泵出一股暖流,將他在這冰天雪地里凍得麻木的四肢都重新溫暖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的喊了一聲:「民生……」卻沒了後文。
似是習慣一般,朱民生抬手便要去把他的脈。卻被杜南輕巧的躲開了。
朱民生一愣,杜南上次躲著不上他把脈的時候,還是他第一次給那小皇帝引毒的時候。
杜南並不精通藥理,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壓制那小皇帝的毒,只得透過習武之人最簡單粗暴的法子,用自己的內力護著那小皇帝的經脈,不至於讓他一時毒發爆體而亡,誰知那毒如此不要臉,竟然隨著杜南為小皇帝輸送內力的手,趁著他大開的經脈侵襲他的全身。
一次兩次,等到杜南察覺到的時候,那毒已經走遍了他的全身。下毒之人如此狠毒,只是下這樣的毒,不知道她一開始的目標到底是那小皇帝還是本來就是杜南。
杜南知道他這一躲必會引起朱民生懷疑,於是順勢將手裹進了斗篷里,聲音裡帶了些示弱:「我們先回府吧,民生,我有些冷。」
朱民生知他身子骨不似從前,這冰天雪地待久了他確實也受不住,而且,還不知道那小皇帝昨夜又對他使了什麼法子。一聽說他冷,也顧不上把脈不把脈,忙攙著他上了被炭火烘的暖噓噓的馬車上:「你先在裡面休息一會,一會到了我叫你。」
杜南溫順的答應道:「好。」
杜南在這暖烘烘的馬車裡,感覺比在皇帝那溫暖如春的皇宮裡還要舒服,也不在強撐,靠著朱民生特意為他鋪出來的小床,聽話的閉上眼睛休息。
其實只是閉目養神罷了,杜南現在壓根睡不著。他心裡壓了太多的事。上輩子千刀萬剮的疼痛還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跟隨著他。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再柔軟舒服的衣料摩擦他的皮膚,也像是最鋒利的刀在對他一寸寸的凌遲。
李弘秉的不尋常也令他異常煩悶,如果他的直覺沒有錯的話,現在的時間,應該是永安八年前後,時間太久他也有些記不清了。他內力散盡以後,也曾多次被李弘秉罰跪殿外。僅憑大雪夜裡的一跪,他並不太能確定,這到底是哪一年。
可倘若這是永安八年前後,記憶中的這一天,他應該是在雪地上醒來的,第二日大朝會,雖淋了一夜雪,但他無處告假,還是頂著一身濕透的朝服上了早朝。最終也是暈在了來接他的朱民生面前。令本就不喜歡李弘秉的朱民生,從此對他更是厭惡。
而李弘秉……他應該是同新封的梁貴妃有那值千金的一夜春宵才對。
可是不對,全都不對,他從龍榻上醒過來,沒有梁貴妃,沒有皇帝的千金春宵,什麼都沒有。還有李弘秉的那一滴眼淚。
思路及此,杜南抬手摸了摸那滴淚水劃過的臉頰。那片皮膚彷彿是被燙傷了一般,觸摸間指尖似乎還隱約帶著濕潤。很難分辨是幻覺還是手心的冷汗。
杜南忽然沒由來的一陣煩悶。手上使了力氣推了自己的臉一把,臉被自己推得歪向一邊,他索性翻了個身,用厚重的斗篷把自己裹緊了。
習武之人總是耳聰目明,但從杜南的內力開始中毒下降以後,他的五官六感越來越遲鈍。為了讓自己有更敏銳的觸覺,感覺,他在冬天裡的衣服也越穿越少。他的朝服里也只是一層單薄的粗布裡衣,這會被凍得硬邦邦的,更加摩擦的他皮膚生疼。朱民生給自己的斗篷里填著厚厚的鵝毛,這一會便將他捂得暖噓噓的。
杜南身體漸弱,困意便在這舒適的環境中排山倒海的席捲而來。他本來不想睡,無奈架不住馬車一搖一晃都彷彿是為了哄睡他,顛簸的恰到好處,杜南終於忍不住,頭一歪徹底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