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下是柔軟的布料，隔著皮肉和肋骨，是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傅君皓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他，眼底一片翻湧的情緒。

「為什麼會疼？」他聲音發緊，心裡有了一個大膽且荒謬的猜測。

李青草：「不……不知道……就是疼……看見你……你的腿後……就疼嗚嗯……」

少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笨拙地用手去抹眼淚，眼睛都要哭瞎了。

傅君皓問他：「你是不是心疼我？」

李青草：「嗚……什麼是心……心疼……」

連心疼都不懂，卻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哭得那麼慘烈，也許古往今來，也就這麼一個了。

男人勾著唇角，明明斷口疼痛不已，他卻笑得燦爛。

「就像你現在這樣，看見我的腿這裡會難受。」傅君皓的掌心按了按李青草的心口。

李青草眨著眼睛，似懂非懂：「那我……我心疼傅……傅先生……」

傅君皓眼底愉悅加深，聲音沙啞卻溫柔：「是嗎……」

李青草點頭：「是……是的嗚……」

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放鬆身子靠進了輪椅後背：「好了，別哭了，本來就丑，再哭下去就更丑了。」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語氣里沒有絲毫的嫌棄。

李青草吸了吸鼻子小小聲反駁：「不……不醜……」

男人目光看著天花板中央精美的吊燈，點頭：「嗯，不醜。」

「不是要給我清理嗎，再不洗水就要涼了。」

經對方這麼一提醒，李青草才記起來自己還有事沒做。

少年呼哧著因為哭得過多而有些堵氣的鼻子，彎腰將浸了水的毛巾擰幹。

「我……我要開始了……」李青草看著那被膿血染紅的紗布，有些無處下手。

傅君皓閉上眼睛點了點頭，卻遲遲不見對方動作。

「怎……」他睜開眼睛，在看見少年的目光時，微微頓了頓身子。

「拆了吧。」

「嗯？」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突然響起，李青草抬頭看著他。

傅君皓低頭和他對視，鬼使神差的開口：「會上藥嗎？」

李青草：「不……不會。」

問了也是白問，傅君皓心裡沒多少意外，卻還是指揮著對方出去將枕頭底下的酒精和抽屜里的消炎藥和紗布全都拿了進來。

「別怕，打開蓋子倒上去。」

李青草在男人的指揮下，顫抖著雙手解開了紗布，在看見地下猙獰腐爛的傷口時，沒忍住又憋了兩泡眼淚。

傅君皓看著他不停顫抖的肩膀，以為他被嚇到了，出聲安慰他。

李青草憋著淚搖頭：「不怕的……」

傅君皓勾著唇角：「真乖。」

第一次被人誇獎，李青草有些難為情的害羞，唔了一聲後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精。

傅君皓攥著扶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來吧。」

預料之中的刺痛沒有到來，反而是少年湊近了腦袋瞪著酸澀的眼睛看著那雙腿，光禿禿的眉毛擰作了一塊兒。

「肉肉……壞了，不能要……」

聽見李青草話的傅君皓垂眸看著自己的雙腿，眼神倏地暗了下去。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