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的屋頂又往下掉好些瓦片碎石，唐小暑怕傷著他倆，朝江子俞連聲喊了好幾句，可這人毫無反應，只是緊緊抱住懷中的人死也不肯撒手。

得，約莫又是瘋了。

唐小暑用劍劈掉一個大漢的頭，急吼吼地朝江子俞喊，「小侯爺，這些是泥人，受人控制，殺不死，你趕緊醒一醒帶阿璟走。」

又不知從哪鑽了幾個大漢出來，唐小暑情急之下將一面牆給劈塌了，連著半邊屋頂都壓到大漢身上。

大概是聽見唐小暑說泥人，江子俞目光聚了點神，親了親阿璟的額頭，抱起他往外走，沒走兩步打了個趔趄，眼前一黑，不知跌到了哪裡。

然而意識卻一直都在，他依舊緊緊摟著阿璟，像護著世間最珍貴的東西。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江子俞拉回了一些神志，清楚覺得阿璟還在自己懷裡又安心了不少。他俯下身不停地親吻阿璟的額頭，不停地跟他道歉。

不管經歷多少，不管遇見什麼，只要還在人世間，只要還在繼續前行，阿璟總能輕易把他逼瘋。

四周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繼而黑暗像布一樣被掀開了。溫柔的光一點都不刺眼。江子俞看清一切時心臟再次崩塌。他回到了侯王府，侯王府里的人都沒死，雲霰雲哲在院子里吵架，膳房嬤嬤端著一盆豆子跟底下的丫鬟發火。

一片玉蘭花瓣從頭頂落下擦過江子俞的鼻尖落到阿璟的額頭上。

江子俞驚覺懷中的人身體越來越涼，身上連一絲氣息都沒有。

「阿璟，阿璟……」江子俞瘋了似的搖晃他，眼淚如洪水決堤，這一剎那他覺得阿璟並沒有復活，他沒有去烏衣巷，一切都是夢，阿璟死了，他不可能復活。

他又回到從前，抱著阿璟坐在侯王府的玉蘭樹下一夜一夜地哭。

「阿璟啊，快醒來，睜眼看看我。」江子俞把頭埋在舒璟冰冷的頸間，眼淚像流不盡似的，「我不恨你了，一點都不恨了，求你帶我走，求你帶我走好不好。」

不知哭了多久，四周的喧鬧聲褪去，從頭頂玉蘭樹的花瓣間傳來極細微的聲音，「子俞……子俞……」

在江子俞不注意時，舒璟手腕上的同心結髮出紅色的光芒，又很快熄滅。

「子俞……」

熟悉的聲音跌進耳膜，江子俞猛地搖頭，懷中的人依舊緊閉著眼，可他剛剛分明聽到阿璟在叫他。

「子俞……」

江子俞的肩膀被人輕輕一碰，他猝然回頭，心臟猛地抽搐，阿璟正好端端地站在他的身後，他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復又低頭，懷中的人又是誰？

「子俞，不怕，是我。」

舒璟又輕輕碰了一下江子俞。

「你……」江子俞還未從震驚中回神，木木地看著舒璟。

舒璟見江子俞漠然的神情，眉間儘是難過，低下頭好半天才顫聲問，「子俞還是不肯原諒我？」

江子俞的心越來越痛，五臟六腑像被撕裂攪碎了似的，他能感受到黑蟻比過去任何時候戾氣都大，他甚至能感受到黑蟻在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