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從這幾個人身上查起。」

初夏炎熱，白衣公子拆了白巾，換上了透氣的長帷斗笠，行在山路上，風中還參雜著水氣。

沈瀾被她問的頭疼。

君鳶還在叭叭的問。

「爹爹行軍時接觸的將領，攏共也沒幾個，既然分了多份，其他的一定在他常接觸的人手中，你傻乎乎的還是別問了。」

君鳶氣呼呼，沈瀾一夾馬肚子，跑的飛快，將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面，君鳶不開心，揚鞭打馬，緊跟其後。

馬兒在山間跑累了，便在河邊停了下來，橋邊姑娘唱著山歌用皂角洗著衣裳，搗衣砧砸的作響。

「好美的歌聲，我去瞧瞧。」君鳶蹦噠著過去了，時不多久，沈瀾就聽見她二人銀鈴般的笑聲，悅耳又動聽。

「公子，你來！」

沈瀾摘下斗笠，不動。

「公子，快些過來，有事！」

沈瀾琢磨著君鳶能有什麼好事。

「沈瀾你給我過來！有事有事你沒聽見嗎！！」

沈瀾：「……」

君鳶手中拿著一塊浸了血漬的腰帶，沈瀾對著那姑娘點點頭以示禮貌，然後十分嫌棄的用手指捏了捏那藍色的腰帶。

很平常的布料，他本以為是上山打獵失足跌落山崖的倒霉蛋，但當他看到腰帶上的割口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劍痕。」沈瀾呢喃著，抬眼問道，「哪裡飄來的？」

君鳶指了指小河中央的石頭，「卡在那裡的。」

「走，去上游看看。」

日近黃昏，他三人順著上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到了瀑布下，沈瀾就瞧見靠近岸邊的巨石邊兒上，約莫有個人影。

君鳶跑過去查看。

「呀，是個人啊公子！男的。」

「還有氣兒嗎？」

「身上冷的要命，還有好多傷口，但好像還有點氣。」

「什麼叫好像？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沈瀾走上前去，幫著君鳶一起將那人從水中拽了出來，那浣衣姑娘見狀，連忙上前，用手帕為那男子擦拭這臉上的水漬。

沈瀾俯下了身子，去探他的脈搏。

「命真大，確實還有氣兒。」

「我家就在附近。」浣衣姑娘道。

沈瀾其實沒打算救人來著，他還有些要緊事得去處理。

「救救他吧！」

按著沈瀾的脾氣，要死不死的人就直接一掌拍死了。

「咦，他…怎麼生的…有些面熟呢？」君鳶嘟囔著。

此時天色有些昏暗，沈瀾懶得去看他的面貌，但君鳶說他面熟，那就沒有不救的道理。

「好吧。」

沈瀾費勁的將他弄上了馬背，一身白衣浸了水，他有些不太開心，陰沉著臉跟那浣衣姑娘回家。

茅草屋有些破舊，沈瀾倒是不在意這些，只是覺得有些彆扭，暈黃燭火下，他才看清此人容貌，頓時倒吸一口氣，精神抖擻。

「姑娘，你一個人在此處居住？」

浣衣姑娘點頭。

沈瀾對君鳶使了個眼色，她瞭然，帶著浣衣姑娘出去了，沈瀾則燒了熱水，配了草藥，又去翻箱倒櫃，找了一身合適的衣裳給他換了。

「公子，我回來了，帶了些傷藥和吃的，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

「處理好了？」

「好了，給了她五十兩銀子，先讓她在客棧住下，明日我帶著她去看房子。」君鳶啃著包子，「我就說他面熟嘛。」

「恩，顧思明。」沈瀾點頭，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又去換了塊手帕覆在他額頭上，「真好看，瞧得人心花怒放。」

君鳶白了他一眼，「咱們的事呢？」

「你去吧，現在他重要一些。」沈瀾道，「這可是人人敬仰的少俠呀。」

「…你要不要臉。」

沈瀾看了看她，然後低頭親了一口顧思明。

君鳶當場呆住，半晌才磕磕巴巴道，「狠，你，你狠，狠還是你狠。」

沈瀾挑了挑眉，「我方才轉了轉，裡面還有一間屋子，你去休息吧。」

這可是江湖上人人誇讚的少俠啊，如今落了難，不據為己有，可說不過去呢。

沈瀾思索著，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溫柔多情，他去揉了揉顧思明的臉頰，如獲至寶般。

顧思明其實上的並不重，那懸崖不是很高，瀑布下還是水流，只是身上的傷口發炎，在水中浸的太久，人還在發著高燒。

沈瀾就睡在了他身邊，將人摟著。

次日清晨，君鳶安頓好那姑娘之後，便啟程了。

沈瀾從小城中置辦了些東西回來，顧思明中間醒過一次，喝了兩壺水就又睡下了，習武之人的底子是真好，細看之下，肩寬腰窄，胸膛堅實有力，沈瀾怎麼看怎麼喜歡。

他笑起來一定好看得緊，彎彎的唇角掛著幾分柔情，有的人生就一副含情脈脈的面容，可叫人妒忌的很。

第三日，顧思明徹底轉醒，沈瀾卻不敢以真容見他，只能褪去柔軟舒適的煙雲紗質地的衣裳，換上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改頭換面，以布條蒙眼，拄著小棍，一副嬌柔模樣。

顧思明從一睜開眼睛，見他就是憐惜的。

這世上的美人分三種，或在皮，或在骨，或二者得兼。

沈瀾便是後者，在皮亦在骨。

顧思明一眼瞧過去，就知道他的這位恩公是為美人，聽聞江湖中有高人，能相骨識人，可惜顧思明還沒有到那出神入化的境界。

「在下姓顧，顧思明，是…公子救的在下？」

沈瀾抿著唇，低著頭，模樣裝的有些膽怯，半晌才點了點頭？

「敢問小恩人大名？」

沈瀾一言不發。

顧思明撐起身子，緩緩靠近這位骨相絕美的小恩人…

皮膚白皙，身形修長。

怎麼看，怎麼不像這山野間的人，反倒是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小恩人？」

沈瀾別過頭去。

「小恩人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沈瀾點頭。

「在下略通醫術，可否讓在下瞧瞧…」顧思明說著探出手去，伸向沈瀾的下頜。

沈瀾耐得住性子，沒有動，直到肌膚相接，他才閃電般的躲開。

看起來…好像毫無破綻。